的视线不敢直视面前的柔美弧度,改而往下看,却看到一只柔白纤长的手腕从衣袖里探出,扶起了拐杖,递还过来。
落在钟少白的眼里,就连润粉色的指甲,削葱似的指尖,处处都其他人好看百倍。
钟少白顶着一张突然涨得通红的大红脸,强做镇定,“不碍事。”
他眼神飘忽,心不在焉地从阮朝汐手里接过拐杖,余光还追着她柔白的指尖,润粉的指甲。
一不留神,手劲一松,啪,沉重的木拐杖又倒在他腿上。
这回比刚才更不巧,杖头刚好打在小腿包扎的骨裂处,钟少白一下子疼得没了声儿,捂着小腿伤处,强忍着挥了挥手,表明他无事。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来的是莫闻铮。
他从未遇到钟少白这种不省心的病号,人差点气得原地升天,再不许他在庭院里坐着了,把人强行带回房里。
钟少白一跳一跳地跟随莫闻铮回去,边走边频频回望,眼神热切。
他又遥遥比划了一个“三”。
阮朝汐抿着嘴,想要忍住笑意,没忍住,轻轻笑了下。
这是想要她每个半夜都撑着不睡觉等他来的意思
回去主院时,她的脚步难得的轻盈起来。脑海里不知怎的,闪过的都是从前影像。
荀莺初和钟少白都是她幼年相识的好友,她领着他们在后山疯跑过,在清涧里踩水过,她还试图教会他们两个在溪水里捕鱼。
钟少白有点拳脚功夫傍身,扑腾了一阵,很快抓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肥鱼,兴奋地两眼放光。
荀莺初捞起裙摆,小心翼翼涉水进溪,立刻就把阮朝汐传授的抓鱼诀窍抛在脑后,在溪水里快活地扑腾,短襦长裙全湿透了。阮朝汐赶紧叫她上岸把衣裳晒干。
时辰耽搁太久,最终引来了女婢。在女婢们惊恐的眼神里和沈夫人无声的怒视里,三人被灰溜溜押解回去。
三人能够从小玩在一处,自然是有几分天生的脾性相投的。
书房里无人动她的物件,长案边依旧放着昨晚霍清川送来的名册,她漫不经心地一翻,居然又翻到了荀玄微那页,一眼扫到,立刻飞快地合上名册。
清脆的木屐声从长廊走近,在门外去了木屐,走过身侧。步伐舒缓从容,是她听得不能再熟了的脚步声。
主院修缮,她连续几日歇在书房里。因为荀玄微住在小院的缘故,进进出出都要通过书房。
她起先听到人来了,还会起身行礼;来去得多了,有时候她一个不留意小睡过去,醒来时人就坐在身侧逗弄兔儿,亦或是坐在窗边安静地书写。
两三日折腾下来,任是谁都习惯了。耳边传来了荀玄微的脚步声,她也没有抬头,继续一动不动地趴在书案上,手臂枕着长案,装作假寐的模样。
进屋的人也没有停留,穿过她身侧,继续往屏风后面走。
阮朝汐听那脚步声远去,猜想他回去小院休息,趴在书案上偏了下头,冲窗外方向睁开眼,注视着眼前的迷离晕光,心想着,那页大疏漏还是要用墨涂黑了才好。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铮”的清鸣。
阮朝汐一下子坐直起身,视线转往屏风处。
被六扇紫檀木云母大屏风遮挡住的,除了她这几日用的紫绫小榻,还有角落里的琴台。
透过屏风缝隙,墙上挂着的七弦琴被取下,荀玄微坐在琴台边,调音转调,从容拨弦。
舒缓悠扬的琴音从指尖流泻而出。
阮朝汐这几年下过苦功夫学琴,听起调便知,奏的是一曲流水。
曲音洋洋阔阔,仿佛大江奔流入海,前方日出东升,星辰坠落,而江水奔流昼夜不息。
阮朝汐起先还试着分辨弹奏的手法,听到后来,只觉得心境明畅,胸怀展开,心中烦躁郁气一扫而空,坐在窗案边凝神细听,渐渐地听入了神。
最终一声“铮”然收音,听客猛然惊醒,室内余音袅袅,侧耳细听也只能捕捉到最后一点尾音。她惋惜地啊了声,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荀玄微从角落的琴台处抱琴起身,白蝉从耳房快步过来,接过手中的琴,仔细擦拭保养起琴身琴弦。
阮朝汐这两日心头积压的郁气,被意外听到的一场流水琴音消散了不少。荀玄微转过屏风走近身侧时,随意问了句,“如何”
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懒得动弹,而是转过身,发自内心赞了句,“曲音高妙,好听极了。”
荀玄微莞尔,“早上看你心情不佳,现在心情倒是转好了。”
他在窗边落座,取过小笼放出了兔儿,撸了两把长毛,“听沈夫人说,你在西苑也选学了琴不知进展如何”
阮朝汐实话实说,“只是学了指法技艺。和七娘差不多,距离精通还差得远。”
荀玄微轻缓地摸着兔儿背部紫黑色长毛,“怎的把你自己和七娘相比太过自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