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花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不可否认,宋明乾的做法没有错。
在宋家,宋明乾不仅为人父、为人夫,还为人子、为人长兄,父亲过世,母亲新丧,弟妹年幼,宋明乾便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他不仅要照顾妻女,还要担起照顾寡母幼弟妹的责任。
在那种情况下,面对村里人的排挤憎恶和母亲的不愉责难,宋明乾该是很清楚,只有处置了宋雨花,宋家才能安。
可终归,宋明乾没有直接舍弃了宋雨花,而是将处置宋雨花的时间尽量往后推,将处置的法子,改成了留有生机的放逐,为了宋雨花能多一份生存的可能,宋明乾尽量教她山林生存之道。
宋雨花想,宋明乾怕是也将她当成了妖孽,以为只要教点山林生存常识,她这几岁大的小娃儿就真的能在危机四伏的山林中活下去。
宋雨花不恨宋明乾,却难免有些失望。
任谁家女儿被自家爹放在舍弃的位置上,都不会好受。
“花儿,下次不敢这么冒失了,万一你出点什么事,让娘怎么活下去!”巧秀蹲着身,神色中满是哀苦的看着雨花,满眼的心疼与不舍。
宋雨花没有说话,也收起了脸上的天真,安静的看着巧秀,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娘面对她时,眼里会有不舍。其实,娘也知道的吧?知道爹想将她送进山里,叫她自生自灭。
“巧秀,花儿!”突然,洞外的灌木中被豁开一个口,从里钻进来个人,正是宋明乾,宋明乾眼里有惊有喜,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的出来,他脸色灰败,明显睡眠不足,看来昨夜他也不好受。
巧秀见到宋明乾,满眼垂泪,只叫了一声:“阿乾!”便泣不成声。
雨花没动声色,不管怎样,爹娘三年来对她的维护,都是真实的,就算现在将她独自一人留下,她也甘愿,可心中明白了始末,终归开心不起来。
宋明乾劝慰了几句,等巧秀抽噎着哭声小了,便凑到她耳边说话,刚开口,巧秀先声夺人,有些仓惶道:“阿乾,有狍子肉,在罐子里,你先吃点。”
说着话,闷着头去舀瓷罐里的肉,明明已经止住了泪,这会儿却泪如汪洋,连拿木勺的手都在发抖。
见巧秀如此,雨花的心直往下沉,怪不得爹娘偶尔会带她进山小聚,怪不得家里已经穷的没啥东西,爹还愿意在山洞里准备些简单的家用。
这些东西,是爹给她置办的家当吧!
“爹,娘……”雨花深呼一口气,骨子里的自尊,不想让自己太过落魄,她看着爹娘,一改常态,淡然道:“你们下山吧!”从今往后,我一个人生活!
“不,不,不要!”巧秀突然惊慌的大喊起来,她快速扑到宋明乾身边,抓着宋明乾的胳膊哀求:“阿乾,花儿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不能丢下她,不能啊!~~”
虽说已有预料,可预料成了事实,宋雨花心里依然生痛,她相信,爹娘疼她、爱她,可也相信,在爹心里,要是将她与整个宋家放在一起,爹心中的天平必然倾向彼方。
宋明乾搂着巧秀,面色苍白的看着突然像个大人般的宋雨花,眼底的惊讶渐渐变成了些许兴味,雨花表现的越懂事、沉的住,越表示宋雨花不简单,那么她在山林中,活下去的希望便能多一分。
说到底,宋明乾不想宋雨花死。
“花儿,是爹没本事,护不住你……”宋明乾轻声说道,神色间满是决绝与悲凉,他缓缓解下身上的包裹,垂眸说:“花儿,这里面是你的衣服,还有些粮食,你省着点吃,过段时间,爹再给你送……”
话虽如此说,可宋雨花到底才三岁啊!
宋明乾或许是觉得愧疚,话到一半,便错开了视线,该交代的交代完,便半搂着已经快虚脱掉的巧秀,要走。
宋雨花没哭,没闹,也没拦着。
离了心,就算是至亲骨肉,又怎样,在一起不过是凑合,对人生不负责而已。
“不,不,我不走,不走。”突然,眼见着宋明乾要带巧秀豁开灌木之时,巧秀猛然挣开宋明乾的扶带,快速退后直奔宋雨花,将宋雨花往怀里一揽,对上宋明乾,坚定道:“阿乾,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带着花儿离开这里,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花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们不能丢下她,不能啊!~”
宋明乾见此,心中叹了口气,面色山有些苍凉道:“巧秀,宋家村容不下花儿,带她回去,是死路啊!”
显然,巧秀也明白这一点,她急促的说道:“花儿才三岁,这么小,将她一个人留下来,她怎么活?怎么活啊?”巧秀声泪俱下,哀哭道:“阿乾,就像昨晚你说的那样,我们带花儿去县里,去其它地方好不好?离开宋家村,离开是非地,我们的花儿就能活下去……”
宋明乾心中非常痛苦,她又何尝不知道,宋家村容不下宋雨花,周边村子也防着,去了陌生的地方,凭着他的手艺,一定能将妻女养活。
可是,他终归放不下为人子、为人兄的责任。
见宋明乾不松口,巧秀的哭声反而渐渐淡了,缓缓的,巧秀沉默下来,在宋明乾预要开口的时候,巧秀突然说:“阿乾,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