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燎闭着眼睛躺在一边,鼻梁高而直,睫毛长而斜飞,眼皮极薄,眼线却往下挑,唇瓣略微偏厚,突起的形状像一类“吻”。
苏清圆有些话想说,他知道林燎没有睡着,但自己却没有足够的底气去打扰他。
他的话她注定无法理解,她试图传达的观念他也无法接受,沟通无法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人清楚的体会到两人之间的鸿沟。
心上人躺在自己身边,本该是个很美好的时刻,苏清圆心里泛起薄薄的忧伤。
林燎面颊瘦薄少肉,清醒时会让人觉得清冷,现在安静躺着反倒容易接近了。
苏清圆轻声道:“你不该来找我的,看到你我会觉得难过。”
“没有你倒也罢了,我一直都是独个儿,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你在这里,我清晰的看着你,我离你越近,就越知道你不会回应我的情感,就越是难过。”
他真切的悲哀着,眼睛里隐隐有水色。他伸出手臂拥抱林燎,林燎没有拒绝,但他也知道不会有更多了。
苏清圆以为自己今晚注定难眠,事实上他睡得很好。苏清圆不喜欢身边有人,其他人的声音和味道会让他睡眠质量变差,这也是他不住宿舍的原因。林燎身上的气息却让他安心又放松,他明明在努力保持清醒,却还是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他惊讶的发现林燎已经不在。
他的第一反应是林燎在报复,因为他自己上次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但随后就意识到自己犯傻,林燎不会这么无聊。
也许昨晚上他说的话,林燎都听见了。
所以,她走了。
两人就这么结束了吗?
苏清圆坐在床上陷入“今夕是何年”的混沌,片刻后,手机闹钟尖锐的叫起来,早读时间到了。
他没有功夫再胡思乱想,转头跑进了学校。
接下来的生活一路照常。高三复习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刷题强度随着每天的气温的升高,一起节节攀升。
苏清圆在几次测验中差点被童雪赶超,愈发不敢轻易松懈,全副心神都用在了备考上。
晚上十二点睡觉,早上五点半起床,学校把餐厅的椅子撤掉,所有人站着吃饭,来减少就餐时间。高三整栋教学楼下课时间也鸦雀无声,大家不是在补觉就是在做题,间或一点小声讨论的声音,好似湖里落下一颗石头,转瞬便消失了。
某天苏清圆从学校超市出来,天空忽然下起了雨,他把可乐揣兜里,飞速奔跑,到银杏树下却被树枝打到头。他下意识地站住了脚,若在以前他肯定会认为是风吹的,但现在他会怀疑是银杏有话要说。
“你刚刚在雨中奔跑的情形跟上辈子一模一样。当时林燎约见了别的女孩子,你看到了转身就跑进雨里,然后伤寒高热大病一场,闹得要死要活。啧啧,我刚刚还以为你又要抱着我哭呢。”
苏清圆觉得自己就不该停下来。
他继续往前跑,银杏树又哎哎的叫,“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啧,你还是上辈子当女孩子的时候,性格比较可爱。”
苏清圆一阵无语,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个什么。
现在他的生活单调又充实,完全变回了以前那个纯粹的高三牲。若不是洗澡时会瞥见脖子上的印痕他会怀疑林燎从未在自己生命里出现过。遇龙种种,不过是梦。
眨眼间到了高考时候,学校提前放假清查考场。苏清圆被分到了城西考试,再看看考生信息,自己竟然跟王子西同一个考场。听秦好提过,王子西请假请了很久,后期两个多月都没有来上课。他在干什么,还忙着跟林燎拍片吗?
这个念头在苏清圆脑子里一晃而过,并没有多留心。考试当天,学校亲自派车把他们送进考场,苏清圆在考场坐好,内心出乎预料的平静:已经很努力了,接下来的一切都能从容面对。
做完卷猛一抬头,他看到了王子西。呦呵,这哥们儿竟然真得来参加高考了,不知道请假这么久有没有在家里找高级家教补习,现在的粉丝挑剔的很,名次太差只怕交代不了。
苏清圆并不像其他学生一样对物理或数学感到棘手,他每次考试,心跳加速的科目都是语文。这个科目的答案没有正确,只有无限靠近参考答案的准确。但是脑回路稍微搭错一点,可能就无限偏移参考线……
今天苏清圆感觉很不错,出考场的时候,六月中午的阳光格外明媚。
“小圆。”
他听到人群里的呼唤,抬头一看竟然是父母。
“我们请假过来看看你。”
苏父苏母工作体面,收入不菲,但苏清圆严格来说,算是留守儿童。不过这对父母不能说不尽责,他们总会在他人生的重要关口出现,定点打卡。比如现在……
“我们定好了酒店,明天一起庆祝。”
“好。”
“今天中午就在旁边随便吃点吧,你可以去学校旁边的读书屋休息一会儿,准备考下午的数学。”
“好。”
苏清圆的青春没有叛逆期,鉴于父母物质上的优待和精神上的放养,他们的相处有种寻常家庭没有的“尊重”,仿佛彼此不熟,但绝对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