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出来,湛抒清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跟在舒郁身后,额发闲散地耷拉下来,盖住他得意的表情。
人潮汹涌的街道上,时不时响起刺耳的喇叭声。
湛抒清直勾勾盯着舒郁的背影,视线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姐妹,你身后有个高个男的一直跟着你,需要帮忙吗?”
有个女孩小心地拍了拍舒郁的肩膀,和她一起的同伴隐晦地回头,压低声音问她。
舒郁愣了一瞬,回头看见湛抒清和她保持两三米的距离,简直要被气笑了。
诚恳地跟两个女孩道谢:“谢谢你们的帮忙,不过我们认识。”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湛抒清进了警察局上头条,她真的想一起报警了。
无他,这些年很少见到这么没长嘴的人了,算得上是稀有动物。
明明不是他的错,还能一本正经地替罪魁祸首感到愧疚,这是什么绝世圣父?
“还不快跟上?犯了错的是你吗?”
这话一听就有内情,两个女孩明白过来,应该是一对情侣,男孩惹了女孩生气。
湛抒清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诚恳地朝着两个女孩道谢:“谢谢你们愿意伸出援手。”
误会解除,两个女孩离开。
湛抒清伸手勾住舒郁袖口的带子,低着头解释:“这样就不会有人误会了。”
街上路人不断,舒郁只能化悲愤为力量,带湛抒清暴走,直到遇见一条清幽的小街道。
这条街道上的悬铃木高大,路灯的昏黄被切割成树叶形状洒落,像极了秋天。
舒郁看四下无人,反手抓住湛抒清的无名指和小拇指,将他按在墙上。
“你觉得我是在生你的气吗?”
“不是。”湛抒清斩钉截铁道,“但是我和他们毕竟有血缘关系,长得有点相似,不想让你看了心烦。”
“……”
面对这样的直球,舒郁沉默了。
他们四目相对,在树叶飘动的春夏之交。
握住两根手指的手心沁出汗水,说不清到底是因为疾走的热,还是看着湛抒清时乍起的情绪。
舒郁觉得自己心里装了一堆瓶子,每个人在她里都代表一个瓶子。
装了湛抒清的这个,从再次遇见后,瓶子里的水上下浮动,有时要溢出来了,又是却干涸得如同荒原。
比如现在,看着湛抒清忐忑的眼神,想说的话全被堵住,瓶子里的水却即将溢出来。
她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湛抒清。
“不要生气,为了那些人不值得。”
湛抒清另一只手轻轻捧起舒郁的脸,口罩拉下来,蜻蜓点水一般碰了碰她的额头。
带着安抚意味的亲亲让那瓶水开始咕嘟咕嘟往外冒,像是一□□温泉。
“怎么倒霉的事都让你碰上了?”舒郁忍不住道。
“没有,”湛抒清笑眯眯地低头,鼻尖抵着舒郁的,“我很幸运,遇见了我妈和你,还有很多朋友和喜欢我的人,已经比别人得到的多得多。”
从老街到走出来的一对情侣格外养眼,二人身形高挑,亲密无间却始终没有牵手,只是时不时蹭过的手指昭示着两人关系亲昵。
出色的身高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引得不少人偷看他们。
可惜两人都戴着口罩,脸被遮得严严实实。
“所以你知道湛姨?”
上了车,有相对私密的空间之后,舒郁开始好奇。
“她自己说的。”湛抒清打了转向,随意道,“你不如回去问问当事人?”
舒郁:“很奇怪吧?突然被小辈问,‘你居然不是我小伙伴的亲妈’,设身处地想一想,根本难以应付。”
湛抒清想起湛风和舒女士相对而坐时,舒女士和舒郁如出一辙的提问方式,沉默地点头,确实难以应付。
恰逢假期,他们回家时,舒女士正在和湛风忙碌着。
张先生哼着小曲儿跟家里的阿姨探讨厨艺,几个人互不干扰,但又非常和谐。
“吃饭了吗?”张先生笑眯眯地问。
“没有。”舒郁看了一眼她爸。
前段时间的风波一出,舒郁发脾气闹了一场,张先生和他的亲人们都安静下来,父女俩的关系再度进入缓和阶段。
“那刚好,猜到你们会回来吃饭,做了不少你们爱吃的。”
舒郁向来不相信她爸那张嘴。
饭菜上桌,发现一桌子菜,只有一道舒女士和舒郁都爱吃的麻婆豆腐,勉强算是“舒郁爱吃的菜”,至于湛抒清喜欢吃的,舒郁根本没发现。
她忍不住阴阳怪气:“不是说还做了我们喜欢吃的菜呢?在哪里?”
张先生理直气壮地点了点麻婆豆腐:“你不是喜欢吃麻婆豆腐吗?”
舒郁看了一眼端着盘子往米饭里倒麻婆豆腐的舒女士,眼神幽怨。
“那湛抒清呢?”
“咱们家晚上没有吃米饭的习惯,但是抒清爱吃,这不是吗?”
“……”
舒郁叹息一声,果然对她爸不能抱有任何期待。
坐在舒郁身旁的湛抒清伸手从桌下捂住舒郁微凉的膝盖,笑着解围:“最了解我的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