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琬带着人进了周南行的院子里。
正巧,周南行从房内走出。
他今日穿上了锦衣卫的红袍大衣,腰侧佩挂绣春刀,端的是英俊潇洒。
休养了两个月,他的身体才完全恢复,这是他重新执勤的第一日。
杨子苓念了他两个月,快步走到他跟前,想要说话又不知道该说写什么,视线在他的肩膀处来回看了好几眼,才问道:“周南行,你的伤如何了?”
周南行先是抬眸看了一眼苏琬琬,又将视线停在杨子苓身上,语气疏离,“杨小姐,在下已经痊愈了。”
杨子苓因这生冷的回话,心中一冷,头一次尝到了心中酸涩的滋味。
她看向别处,努力笑道:“你这是要去哪,我与你一块走。”
不等周南行回话,杨子苓已经转身就走,像是说笑一般道:“周指挥使,还不跟上。”
途径苏琬琬时,杨子苓道:“苏小姐,我先走了。”
周南行在原地站了一会,苏琬琬瞧见他的目光停留在杨子苓的背影好一会,才垂下眼睑,提腿跟了上去。
苏琬琬转身,看着她们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
杨子苓像是在不停地说些什么,周南行往往是点头或者轻轻应声,像是不近人情的大冰山。
若是三年前的那个周南行,两人一来一回地说话,必然有趣。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周南行也不再是以前的周南行。
周南行走后,当晚一直不曾回来,齐君赫也少见的彻夜不曾回乾清宫。
一直到了第二日下午,齐君赫踏进宫门,命人去请苏琬琬一道用晚膳。
苏琬琬走进寝殿时,齐君赫已经在桌前坐下了,手里捏着银筷,正在捡菜然后放进手边的盘子里。
等苏琬琬坐下,他把盘子放到苏琬琬身前,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何要见杨子苓?”
苏琬琬心下一跳,脸上不动声色,“杨小姐是我朋友,为何见不得?”
齐君赫今日却没有深究的意思,只将盛好的汤也放在苏琬琬面前,“也罢。”
“先吃饭吧,吃完去见一个人。”
苏琬琬垂眸去看,发现都是自己常吃的菜色。
用完晚膳,两人上了马车,行驶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停下。
苏琬琬下车时,发现眼前是一座威严的建筑,上面的牌子赫然写着“东辑事厂”。
竟然来了东厂。
齐君赫扶着苏琬琬下车,又牵着她一路往里,最后走进一间房。
一进房间,苏琬琬便觉得周身漫上一股凉意,蜷了蜷指尖。
房内的一方长桌上,竟然摆了一方长棺,从中反射出来的光线尤为明亮,阵阵寒气正式从里面不断地冒出来。
在那馆前,有一方椅子,椅子上面坐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子,紫色衣摆垂落在地面上,不知道被什么液体浸湿了,颜色比起别处暗上不少。
苏琬琬却觉得空中蔓延的味道十分熟悉,那是血腥味,湿冷压下的血腥味。
齐君赫捏了捏苏琬琬的手,对着屋内枯坐的老人道:“人到了。”
老人从椅子上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转身后要俯身跪拜,被齐君赫制止了:“吴公公,免了吧。”
苏琬琬这才知道,不远处的老人竟然是吴公公。
之前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无一处不是妥贴的,哪里会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齐君赫低头在苏琬琬耳边道:“我在外面等你。”
苏琬琬有些懵,不知道吴公公为什么要见她,但是齐君赫既然将她带到了这里,总不能不见。
她点点头,走进了房间。
有小太监即使将门关上了。
吴公公面对着苏琬琬坐下,将身边的椅子拎起换了一个面,然后拍了拍,声音是老人家的沙哑。
“孩子,过来坐下。”
苏琬琬走到那椅子前坐下,问道:“吴公公见我,是有何事?”
吴公公的脸上是很浅的笑意,许是实在笑不出来,却不想让苏琬琬觉得害怕。
他没有回答苏琬琬的问题,而是道:“皇上起初是不愿让你过来的。”
苏琬琬明白他还有话没说。
“可是我求了皇上,你是思雨死前拜托我的最后一件事,我总要在她面前亲口允诺了你,她才能瞑目。”
吴公公说话时话音很平,苍老的眼眶却渐渐发红,蓄上泪水。
苏琬琬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发颤,不可置信,“吴公公,宋姑娘如何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看向身后那口棺木,不敢去想那里面躺着的是谁。
吴公公抹了一把脸,“是啊,这孩子还如此年轻……”他还是没忍住,泄出一声哭腔,“却去得那样惨。”
宋思雨的尸体是在一条河里被发现的,一位渔民打鱼时将一个硕大的布袋捞了上来,打开发现里面是沉重的石头,和一具冰凉的尸体。
苏琬琬还记得她那般鲜活的模样,如今却躺在这棺木里,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红着眼眶:“可找到凶手了吗?”
这京城,当真是吃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