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笠。
尽管莲生仅说他们是同行的老乡,张菲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因为这两条大汉身上那种蓄势待发的警觉,一看就是练家子。
她奇道:“你们怎么不去住店?”
莲生轻声说:“我们的文牒官引丢了,姑娘呢,怎么独自流落在外头?”
张菲报了名字,叹道:“我也没有,那个文牒。”
这时她才发现之前帮她的男人竟然也在这大厅里歇脚,此刻他脚下正生着一堆火,柴禾烧得“噼啪”作响,火光把面颊映得红彤彤。
大概是觉得不舒服,他最终还是掀开了帽子,竟然不是秃子,正宗的南朝打扮!
张菲不由松口气。
窗外白茫茫,世界静悄悄,唯有夕阳在窗棂上映出一抹橘色的红光。
张菲不由脱口道:“不知今夕何夕,今年何年。”
一直沉默的朱公开口了:“今天是除夕。”
威严沉郁的嗓音,颇有几分官威。
“来年是?”,张菲装模作样地掰手指头计算。
莲生补充道:“明年南朝是政和六年。”
朱公接着说:“进城的时候以为呆几日就走,哪想到女真人进攻得那么快,更没想到辽国皇帝会让渤海人戍守辽阳府。”
原来这里是辽阳府,张菲问:“渤海人是?”
莲生朝火堆里加把柴禾,解释说:“渤海与契丹有灭国之恨,只是亡国几百年,有些人忘掉了,有些人还记得。眼下这支渤海骑兵便屯驻在城外,我们迟迟不敢出城,就是怕遇见他们。”
大战一触即发,在这里能等出什么花儿来?
他们应该是想等双方开战后浑水摸鱼,瞅准机会出城离去。
可两军对垒,老百姓做刀下鬼的几率更高。
搞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张菲瑟瑟发抖。
让她单枪匹马地和人打一架,一点不怕,但千军万马中逃脱,没半分把握。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窗棂上的红光也终于不见了。
偌大的房子沉寂于黑暗,每人仅有眼前的那一小块空间隶属于光明。
莲生借着火光在包裹里摸索好久,取出几只面饼架在柴火上加热。
看样子这就是晚饭了。
想起昨晚的豪华烤肉大餐,张菲恨不能痛哭一场。
她能连续卧推130公斤的杠铃,投弹测试左手能扔出70-80米,前提是:吃饱、吃好,优质的蛋白和碳水不能缺。
可眼下的局面,仅仅是活着,已经是倍加艰难的一桩大事了。
莲生分给她一张烤得焦黄的面饼,实在太香了,差点咬到舌头。
吃饱后心情大好,张菲主动招呼了角落里吃独食男人:“嗨,怎么称呼?”
那人警惕心很足,更兼神色恹恹,不大爱理人。
张菲笑道:“你不说,我就叫你‘补一刀’。”
他看她一眼,仍不言语。
突然间,远处传来几个男子暴戾的吼叫,同时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声。
声音越来越近,大家像被施了定身术,个个都屏息凝气,变成了石菩萨,
不对,是泥菩萨。
管还是不管?万一出手后引来麻烦怎么办?万一对方人多打不过怎么办?
摇曳的微弱火光里,仅有火堆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终于,有人闯进大厅,脚步声沉重,一听就是大块头。
狭路相逢,最好的办法就是上来就干,莽一波把对方弄死了就赚了。
彷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白费粮食,张菲握紧手里的火钳,头一个跳出来。
就在对方愣神的瞬间,她先他一步,抡起手中的铁钳就是一击,正中对方脑门。
这记迅猛有力的杀招后,仅听到“咔嚓”一声,那人仰面倒地,脑门淌血,全身都在抽搐。
他的同伙中有人反应迅捷,直接朝张菲扑过来。
她一把拧住那人的手腕,欺身上前,于是那人唯有不断后退,手腕的骨头“嘎啦嘎啦”直响。
坏了,她之前受过伤。力道不如以前大,并不能很快降伏对方。
一旦被发现破绽,双方进入持久战就麻烦了。
不等他有所反馈,张菲迅速把那人摔翻在地,压了上去。
柔术的特点在于以小博大,一旦把敌人拉倒,对方的什么铁拳长腿都没用了,接下来全靠关节技、绞技多种手段,一鼓作气将对手手脚压制。
这家伙四肢无法动弹,额头青筋凸起,胸腔象个大风箱,不停发出“呼噜呼噜”的奇怪声音。
可张菲最初全靠一股猛劲压制住,时间稍久觉得有些体力不支。
怎么办?
关键时刻,她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有人手起刀落,地上的暴徒瞬间咽气。
原来是补一刀及时赶到!
这种默契感觉不错,就是血进到嘴巴里了,张菲不由皱起了眉头。
另外几个暴徒也被朱公的同乡小哥们干掉。
真正的杀戮对决根本没有那么多攻防转换,基本上就几下的事情。
整场战斗干脆利落,配合得当。以至于被救下来的女子目瞪口呆,良久都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