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星星点点在空中飘着,满地的乱琼碎玉。虽是冬日,洛阳城内却依旧是人来人往,街上热闹的仿佛炸开锅一般,满满的年味儿。鲜红的爆竹一堆一堆摞在摊位前,四四方方的,活像放大版的红枣糕。剪纸窗花贴满了各家窗上,一路上经过的人们看着都心生喜悦,脚步也多了一份轻快。
每走几步便能闻见各种不同的香气,包子、糕点、抄手混了个齐全,笼屉和锅盖一掀开,热气打着卷往上飞,与雪花碰在一起的瞬间化为虚有。
彼时,偌大的将军府里传来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呐喊——
“什么?!你给我定了个娃娃亲?!!!还是三年前定的?”
“我才不要!!!你这老头,凭什么擅自做主?”
“屁!改什么命?这明明是给我增添负担!”
顽劣的小少年歪歪扭扭坐在房梁上,气呼呼地背对着下面的几个人,脸蛋因为愤怒而鼓起。
单星云坐在桌旁,颇有闲情逸致地饮了一口龙井,回味着满口茶香。他不骄不躁地仰起头看了一眼房梁上的身影,又重新看向对面的两个人悠悠道:“当初我可是亲自走了一趟,那丫头虽也是个极凶的命,却比这小子好些。”
“敢问师父,是哪家姑娘?”问问题这男子一身正气,被白袍覆盖的身形极好,面如冠玉,双眼明亮,英俊非凡。
单星云道:“你们两个常年不着家,难怪不知道,是温御医家的丫头,也算门当户对。”
顿了顿,他又道:“最小的那个,次女温澜。”
“咱家突如其来多了个媳妇儿,师父可曾送去见面礼?”眉眼带笑的女子乌发轻垂,窈窕的身段被淡青色的衣裙裹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贵气。
单星云轻笑:“我赠了一字——余。”
“余?”女子细细思索,“师父可是想暂且压住这丫头的命格?”
“正是。”单星云满意地捋了捋拂尘上杂乱的毛,“放心,长得好着呢,绝对配得上咱家阿年。”
温潮生从房梁上跃下,脸色黑的像被火烤过的炭:“我反对!”
“反对无效。”单星云轻哼一声。
温潮生憋着一股气,转身一溜烟儿跑到后院,攀上最高的那棵光秃秃的树。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他自闭般的垂下头,抠着杈上的树皮一言不发。
一阵轻巧缓慢的脚步声传来,树下有一人唤他:“阿年,别闹脾气了,快下来。”
温潮生沉默着,但还是听话的爬了下来。
面前人安抚道:“师父是为你好呀。”
温潮生抬起头,扁着嘴哼哼唧唧唤了一声“哥哥”,眉宇间又生出了一丝戾气,“什么破娃娃亲,我不稀罕!改命什么方法没有,偏要用这种,再说她谁啊,我又不认识!”
江幸川轻笑着:“师父给你选的定是最好的姑娘。”
温潮生皱眉:“好不好的谁知道?我不喜欢的,别人说一万个好又有什么用?”
“听说温潮生定娃娃亲了?”
一道突兀的声线传来,江幸川朝那处望去:“阿迟?”
戏谑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从长廊处传来,温潮生看着桀骜的男孩一副装作老成的模样负手而来,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少在这儿给我添堵!”
“我这是作为兄弟关心你。”余思渊坏笑着抱拳行礼,“恭喜恭喜,我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啊?”
“别闹,”温潮生蹙眉打开余思渊的手,下一瞬突然眼珠一转,生出了坏主意:“太师父说那人是温御医家的,你可知方向?”
余思渊昂首:“御医府就那么一户,在长乐街那边。”
“妥!”温潮生一改颓唐的模样,转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念叨,“这我可得好好规划一番,最好能让我抓住什么不好的信息,比如作风差、太邋遢、爱骂人这种,看老头还敢不敢要这门娃娃亲!”
“这……”江幸川将温潮生的话听了个全,他有些迟疑,“这不大好吧,再说,温御医是出了名的宽厚,自家女儿也不会像你说的那般吧。”
“幸川你别管啦,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解决。”余思渊看着温潮生的背影坏笑道,“指不定他这一去,看见人家好看,就把自己搭里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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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下了几日,待新春佳节离去,地上早已铺满了结结实实的一层白色,有时阳光正好,映得雪地如发光的铜镜一般,明晃晃的,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快要留下泪水一般。
大雪后的天气冷到极致,天寒地冻的日子没过几天,又飘起了小雪花,偶尔几缕冷风簌簌刮过,扑到脸上都有些发疼。
漆黑的夜晚最适合做一些坏事,温潮生扔下厚重的棉衣,轻装上阵。如雨一般的漫天细雪掩盖了少年的身姿,他攀出后院,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冲进黑暗中。
正是该回家睡觉的时辰,除了那些不怎么听话,惯会聚成一堆拉帮结派,疯啊闹啊的孩子。
温潮生不愿费力走路,偏爱从一个墙头跃起,跳下,再攀上另一个墙头,再跳下,活蹦乱跳地刚越过两条巷子,便出了一身汗。
他这边刚一落地,就被拐角冲出来的一个不知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