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看向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大衣,半张脸遮在硕大且毛软的绒领后,露出的那双眼睛像是盛着银河,闪亮十分。
裴已神色为明,不动声色的收回眸子,率先往前走去。
他腿长,步子也大。
虞向晚要想跟上,必须得时不时小跑才行。
姜家老宅就如同有着什么魔力,踏入的那一刹那,铺天盖地的压抑便笼罩了下来。
虞向晚看向身侧的裴已。
他神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下压的嘴角,以及紧绷着的下颚,告诉了虞向晚一切。
他在厌恶、隐忍。
将近二十年没有踏足过的另一个家,对他来说即有着幸福,也有着昏暗。
前者是记忆中,已经被岁月模糊了的母亲。
后者则是造成他童年悲剧的罪魁祸首。
“咔吱——”
“二少爷,欢迎......”
裴已抬手制止住了佣人后面的话,“他在哪儿。”
“您的父亲......”
“我没有父亲。”
他如同寒潭中盘窝的黑龙,逆鳞翻起,声音低沉:“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佣人颤了颤,指了指一楼书房。
裴已点头道谢,几步走了过去。
虞向晚追他追的有点累,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却不料,就是这一停,二人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
等她再进入屋内时,二楼上正下来了一位女人。
女人不难猜,正是姜威的母亲,方燕。
岁月化为憔悴与干老,在她的脸上留下难以消磨的痕迹。她手中正拿着一本相册,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方燕也注意到了虞向晚。
她愣了半响,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猝然尖叫,狠狠地将手中相册扔了出去:“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的儿子,你个杀人凶手!!”
她的状态像是到达了某个临界点,一下子就疯狂了起来。
虞向晚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发作,看着那厚重的相册飞至眼前,她下意识撤步,可怎料腰部伤口剧痛,使她错过良机,只能抬起胳膊抵挡。
可不想下一秒,疼痛并没有袭来,她反而是被某人大力拉开,熟悉的竹香窜入鼻腔,平复了她如鼓的心跳。
她微微睁开眼睛,男人衣摆翻转,手臂举起,稳稳接住了相册。
他站在窗外洒进的光芒中,周身都罩上了一层光晕,明明是温暖的,却莫名使他整个人更加冰冷阴郁。
“方燕,适可而止。”
说完,他就扔下相册,拽着虞向晚进了书房。
虞向晚踉跄着回头看向方燕。
她突然理解了,痛苦到极致是没有声音的。
方燕头发乱成一团,眼白中血丝遍布,包裹着那一对无光的瞳孔。她嘴中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抱着相册瘫坐在原地。
她明明没有哭,但是虞向晚却感受到了撕心裂肺。
不过她并没有同情,因为看过书,她知道许多年前,方燕也是这样看着裴已的母亲。
进入书房中。
虞向晚先闻到了一股佛香,后顺着盘旋的白烟,看到了书桌后的男人。
男人与裴已一点也不像,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前者像枫树林中的落叶,孤寂凄凉。
后者则像寒潭底的玉石,冷血傲气。
二者碰撞,落叶浮于寒潭表面,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将自己深陷石碓的玉石。
“小已,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跟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裴已依旧是淡淡的,像是外物的一切都不能使他内心产生任何波澜。
姜正没有得到答复,失落的笑了一下,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女子,“你就是向晚吧。”
虞向晚:“姜先生您好。”
书中,姜威与原主结婚,姜正并没有到场。不是嫌丢人,而是他们二人大吵了一架,姜正被姜威的蛮横气到了医院里。
姜正看着虞向晚,似是又想到了那天,只不过人去往事散,他剩下的只有叹嘘:“这些年,姜威做的混蛋事我都知道,如今这样,也是报应吧。只不过,你叫不出父亲情有可原,小已,连你也不愿意再喊我一声父亲吗?”
裴已用默不作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姜正点头,道了句好,“这也是我的报应。”
裴已不愿听他回忆以前,更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秒:“我母亲的东西在哪儿。”
姜正看出了他的去意,似是想挽留他,“我现在想不起来,你今天就在家里住下吧,以前的屋子,我一直......”
裴已打断他:“不用,我想要的,自己也可以拿到。”
说完他就关门走了。
独留虞向晚跟姜正面对面,有些无语的在心中咆哮,给我也带走啊!
姜正撑着脑袋,似是在怀念什么,半响才低声:“简直跟他妈妈一个样。”
语罢,叹口气,看向虞向晚:“那向晚,你今日在这住下吧,我明天再让司机送你回去。”
虞向晚想起刚才方燕的疯狂,有些担心:“姜先生,冒昧的问问方夫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