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的话又快又清脆,一下子就把话说明白了,“大爷若是识趣,就应该这瓜田李下,也要注意警醒个一二,怎么还拖着梅姨娘在这里说话呢,俗话说,行得正坐得直,这原本不错,可还有一句话,叫做人言可畏呀。”
薛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母亲这么奇怪,还特意派了杨枝来照顾自己,这才说话没多久,王嬷嬷就前来当着先锋官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真会乱猜,”他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的母亲有这样的提防之心的,“真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杨枝虽然认得几个字,但是论起才学来,那还不如薛蟠,薛蟠掉了书袋,她就有些干瞪眼了,虽然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不过小人,君子,还是听得懂的,大爷是一定在说自己的坏话,杨枝赌气说道,“您就别和我一个小人较真了,”她用力的把针刺在绷得紧紧的绸缎面上,发泄的似乎在薛蟠身上,“既然是君子,就也要注意个先。”
薛蟠抬脚坐在了炕上,对着紫檀木的隔板外,气鼓鼓好像是河豚鱼一般杨枝笑道,“你这个小娘皮,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大道理,”他心里不知道如果,骤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怅然之意,这时候没法子发泄出来,只能是和杨枝说话了,“倒是个有点当家太太的风范了。”
杨枝反正是打定了主意,对着薛蟠的调笑言语一概不回应,只是低头借着灯光做针线,薛蟠见杨枝不搭话,又有些烦闷,于是就问,“这会子做什么针线活呢?”
“太太要的茶盘盖面儿,”杨枝说道,“我在针线活上不太好,远远不及杨柳她们几个,只好是加紧做了。”
“这大晚上的,何须这样赶,坏了眼睛就不好了,”薛蟠摇摇头说道,“你看着梅姨娘,她也是这样晚上用功,如今把眼睛都搞坏了,得不偿失,且等着白天再做就是。”
杨枝微微冷笑,张口就想回道“我和梅姨娘又不是一样?如何能比?”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免得到时候大爷下不来台,“我这不过是偶尔绣一绣,也就不用大爷惦记着了。”
薛蟠歪在炕上,用手支着炕桌,看着炕桌上点起的紫金八角玻璃死气风灯,灯光冉冉,照的他脸上,明暗起复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杨枝也不说话,只是在做针线活,这时候王嬷嬷又进来了,瞧着明间里头坐在小几子上的杨柳,又转过头看了看坐在里头炕上的薛蟠,皱眉说道,“大爷,晚上你睡在那里,还是外头的书房?”
薛蟠懒洋洋的说道,“不然睡在那里?书房那里头清净一些,也没什么杂七杂八的事儿。”
“这可不成,”王嬷嬷笑道,“太太刚才吩咐了,不许你晚上再睡在外头,是要在家里头安置。”
听到这样的话杨枝手里的针线顿时就不动了,竖着耳朵紧张的听着薛蟠怎么说,“太太管的真宽,”薛蟠打了个哈欠,“我这几日都在外头睡,都习惯了,若是再挪回来,只怕我认床,晚上睡的不安稳。”
“认床认几日就是了,大爷若是想要睡在外头,倒也简单,太太说了,”王嬷嬷戏谑的看着薛蟠,“明日起去族学,或者是去金陵官学上学,读书人才可以日日睡在书房里头的。”
“这是对于我这种不学习的人的歧视,”薛蟠愤恨的说道,“我不读书就是不能在书房呆着了?”
“是的,蟠哥儿,”王嬷嬷哈哈一笑,声音响彻满室,“若是能进学,咱们家多少出一个举人进士出来,那大爷可真是光宗耀祖,太太梦里头都会笑醒。”
“那我会哭死的,”薛蟠默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何曾是一个读书的料?这具身体原本就是不学无术的人,除了认得几个字外,其余的根本是一窍不通,所幸自己投胎穿越,算起来,把薛蟠这个人的等级档次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可若是想要考科举,那是必然不成的,“太太这么说,也就罢了,可我这里头,没人伺候啊,”薛蟠慢慢的拖长了声音,眼角若有似无的瞥着远处的杨枝,“外头还有臻儿在,在里头谁伺候我梳头洗脸换衣服啊。”
恩,当然还有暖床叠被子。
王嬷嬷不以为意,“这不是有杨枝在嘛,我知道蟠哥儿你的事儿多,如今且不忙,暂时让杨枝照看你,等过些日子,太太说了,要在外头再找好的丫头进门来,伺候大爷你呢,大爷你就等着好吧。”
王嬷嬷这话说的有些猥琐,薛蟠嘿嘿嘿笑了一下,“太太若是要好的丫头伺候我,就把她那里的四大金刚,杨柳杨花杨絮一起都放在我屋里头伺候就是了,那里还需要在外头寻摸什么好的人呢。”
“想得美!”王嬷嬷笑骂道,“都放你这里了,太太谁伺候着?要不大爷你亲自去
给太太端茶倒水?我想着你这双手不碰阳春水的,只怕是什么事儿都不会做,。”
“嬷嬷这话儿未免也太欺负人了,”薛蟠笑道,“我如今虽然不会做服侍人的事儿,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做,到时候你可别稀罕,横竖我是不会给嬷嬷你倒茶呢。”
“吓,大爷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别到时候露马脚,”王嬷嬷摇摇头,表示不信,“杨枝,”她吩咐杨枝,“别做活了,赶紧的,时候不早了,服侍大爷预备着安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