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室内映得昏黄。
手中一杯热茶已凉的彻底。
“赐婚的圣旨已下了?”她声色飘渺,有如虚晃的烛火。
“嗯,午时已下。”木子回复。
“秦微雨接旨?”
“接了,”木子讶异道,“还能不接?违抗圣旨,可是杀头的罪过呀。”
虞长生将那口凉茶灌下,冷意侵入肺腑,激得她又咳嗽起来。
“殿下。”
木子忙替她重新斟了一杯茶,去顺她的后背。
冷茶的苦涩漫上来,虞长生捂嘴咳嗽着。
身在局中,吕非离应当比她更能明白,虞镇要嫁秦微雨的真实意图,却还要冒死抵抗。
原来,他能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虞长生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他到底爱她至何等地步?
从前只知他最后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疯狂偏执,如今实实在在的事情摆在眼前,虞长生才明白,原来是这样的情。
“皇上这回似怒极了,下令不准任何人去狱中探望吕公子……”木子小声道。
虞长生没有置声,眼下这个当口,再有人忤逆皇帝的意思,会全部迁怒在吕非离身上。
况且……他总归会没事的,历史不会让吕非离此刻下线。
不说将军府,便是秦微雨,也不会置之不理。
虞长生这般说服自己。
他们有自己的路,去走,去搏,皆与她无关。
她参与不参与,丝毫不影响大局。
何况,与虞镇又发生这样的冲突,她伸出的援手,大约在吕非离眼中,同打他一巴掌无异。
木子注视着虞长生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面容,说不出是和滋味,但总感觉,她内心不如面上所表现得这般镇定。
像克制,隐忍,无奈,又像死心……
翌日,当虞长生醒来便开始在宫中随意闲逛,木子只道她忽然有了兴致,逛着逛着,木子忽然想,也许是虞长生坐不住……她想当作无事发生,便这样打发时辰,强迫自己转移注意。
出乎她意料的是,虞长生这一日竟压下来了,逛累了便回南山殿睡觉歇息。
第三日,两人又在宫中游荡。
途中,她们却遇上了一人。
远远地,虞长生就望见了韩芷,走近细看,只见她面色如常,仿若不知晓吕非离一事。
“韩姨。”虞长生同她问好。
韩芷见她,面上便洋溢着笑,携来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今日身子可好?”
“好多了,您不必挂心,”说罢,她又问道,“您要去听戏吗?”
韩芷来宫中,除去探望她,便是去听戏。
“今日将军留在殿上议事,只是又忘了敷脚的裹布,我替他送来。”
听到“敷脚”二字,虞长生不由心中惴惴,韩芷可知晓其中黑幕?
吕非离定然知晓,那吕连呢?
被韩芷握住的手,忽像炭火炙烤了似的,烫得虞长生心头一痛。
“怎的了?脸色不好,累了?”韩芷摸摸她的脸,关切问道。
虞长生拉下韩芷的手,笑着摇头:“无碍。”
“你若无事,便陪我前去好了,我们一路上聊聊天。”
见韩芷若无其事,虞长生想着,或许吕非离并未告诉她。
两人一路同行,闲聊着家常。
绕过一处转角时,传来窃窃私语。
“前两日将军府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震惊朝野,自然听过。”
“他被皇上下狱,还不准旁人探望。”
“但他是将军之子,皇上平日待他也好,想来只是一时生气,狱中那群人精,可不得好好伺候?”
“哎,这回你可想错了。听说他当时评了一句叛国之事,丞相已死,这把火也只能烧到东宫那去。东宫在狱中有人,他指定要吃上一番苦头……”
虞长生听到此处,心中一凛,同时示意木子将碎嘴之人赶走,忙携了韩芷绕道而去。
“韩姨,勿听他人妄言……”说出口的话,苍白无用。
韩芷一笑置之,反拍拍她的手背:“你才是,我知你们交好,但勿去多思。”
虞长生听之一愣,韩芷知晓吕非离入狱,却泰山不动。
韩芷看出她的疑惑:“他念秦家姑娘许久,如今吃一番苦头也好,他性子执拗,遇事不愿隐忍,只望这一遭学乖些。”
“公然顶撞皇上……”韩芷住了口,眉目聚上些怒意,“不知天高地厚,自讨苦吃。”
虞长生不能不惊叹于韩芷的通透与聪慧,她事事看在眼里,也知吕非离心有所属。
她本是这样想着,只是路上见韩芷的话逐渐变少,面上不知觉间掩上愁容。。
闻听韩芷一声无意的叹息,虞长生方知,她始终是担忧吕非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