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箭的场面……”大皇子蹙了蹙眉,“你能受得了吗?那可是很血腥的。”
“我不知道。”婉颜十分诚恳,“但我想亲眼看他平安。”
“……军医是我的人,我会保证他的安全。”
“我不是在怀疑你。”她失笑摆手,“他昏倒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我,如果我在场的话,他会更愿意把自己交给你们的军医。我去交涉,也能让他更快信任你。”
大皇子挑了挑眉,随手把自己的栗色卷发往后拢了拢,又向她伸手:“那你跟我来吧。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听从叔父的命令,所以对图纳,我会避其锋芒。”
婉颜点头,牵上了他的手,而后在迈出帐篷的那一刻被他揽到怀里。大皇子的胸膛温暖健硕,还仿佛带有茫茫沙漠中阳光的味道,她又看了看周围打量她的突厥士兵,一时有些恍惚。
大皇子……大逻便……她默默在脑海中回想。可惜自己当时也只是写论文顺带着了解了一下突厥,仔细说来,自己对突厥历史其实并不太熟悉,她记不太清大皇子和东可汗这叔侄二人之间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争斗,而最后的结局又会是什么。
万一大皇子输了……那他们这趟去突厥也不见得能平安回来吧。
大皇子见她表情古怪,又紧抿着唇,思忖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开口。他知道婉颜身上有许多秘密,但他一点都不心急,等回了突厥王庭,他有的是时间听她慢慢讲。
进了营帐,大皇子屏退了门口守着的侍卫,又对正抚着长髯叹息的军医微微躬身。老军医是父汗派到他身边来的,他敬重老军医宛如对自己家中的长辈。
宇文邕正坐在榻上,婉颜见状立马上前,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全是难以掩饰的局促和欣喜。宇文邕见状,笑了笑,在余光扫到婉颜身后的大皇子之后,他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又对大皇子微微颔首,聊作问候和感谢。估计他也想到了大皇子愿意救他,是因为知晓了他的身份,所以他用的是中原皇帝对突厥皇子的问候方式。
“婉颜,”他开口道,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已比颠簸时好太多,“辛苦你了。”
“为什么这样说……”她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一时有些怔忡。
毕竟他现在不是文雍,而是周国皇帝宇文邕。
“老先生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宇文邕看了一眼旁边笑眯眯的军医,“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里。”
“没事啦……”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救了我,我也想救你,这是应该的……”
宇文邕静静凝视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流转着幽深的情绪——至少她不能一眼望穿。
“欸,不过,”她歪了歪脑袋,“你怎么能和老先生交流?难道你会说突厥语吗!”
“我确实会一点突厥语。”他认真道,“但是老先生刚才用的是汉文。”
婉颜听罢看向军医,后者爽朗一笑,摆了摆手说:“别看我一把年纪了,殿下的汉文还是老头子我教的呢。”
大皇子应声笑了笑,又道:“查木尔爷爷,刚才您已经给他消过毒了吗?现在伤势怎么样?方便拔箭吗?”
“刚才我用药酒处理过了,其他地方的伤再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现在拔出箭后,只差找到解药了。”
“那就开始吧。”大皇子说,“对了,您拔出箭后,记得把箭留给我。”
“老夫自然知道。”查木尔捋了捋自己的白髯,刚准备从羊皮药袋里拿出药粉和银针,又停下动作,看向婉颜,“这位姑娘,你是打算留在这里吗……?”
她重重点头:“嗯嗯,您不用管我!”
他意味深长地瞄了宇文邕和婉颜一眼,又对着大皇子啧啧两声,手里动作倒没耽搁:“好,既然如此,老夫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待会千万不要出声打扰我。姑娘要是因为受不了而影响了老夫的动作,那可就难办了。”
“不会的!”她连连摆手,“我就在这里乖乖待着,绝对不会影响您!”
查木尔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而后就绕到宇文邕背后,开始在银质小刀上洒药酒,又对着箭插进去的地方抹了很多白色药粉。宇文邕眉头微蹙,但仍然一声不吭。
这点□□上的伤痛,或许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因为要拔箭,宇文邕上身的里衣敞开了很多,锁骨和胸膛便露在外面,被婉颜看得清清楚楚。她虽有些尴尬,却注意到,他结实的躯体上斑驳分布着累累伤痕,并不明显,却一寸寸盘踞在他的皮肤上,宛如枯枝盘虬,一点点蚕食着他,像宇文护那样摆脱不掉。
她不用想也知道,宇文邕在宇文护的阴影之下受了多少苦,他能活到今天,真的已经是个莫大的奇迹了。
一个让她在第一次看到那些书上的铅字时,就敬佩不已的奇迹,更遑论如今她见到的是活生生的他。
“嘶……”查木尔似乎开始用小刀剜去箭头周围已被黑血浸烂掉的皮肉,宇文邕眉头蹙得更紧,婉颜看到他额头已经渗出了密密的细汗,但他还是强撑着故作镇静。
“……”
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