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远山萦绕岚气,雾水凝落花瓣,寺院的钟声回荡在整个长安城内,惊扰了屋脊上栖息的喜鹊,群青色的长尾抖动几下,便藏入天际深浅不一的灰紫之中。
婉颜迷迷糊糊醒来时,感觉肚子上好像放着什么温暖的东西,还被自己抓得很牢,她一时恍惚,以为是之前睡觉时常抱的棉花娃娃,便忽视了它奇怪的手感和形状,又往怀里拢了拢。
……不对,这玩意怎么感觉有点硬,像是装了什么骨架……
她没给自己的棉花娃娃装骨架啊。
大概是非要把这事情弄清楚不可,婉颜猛地睁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宣光殿里。
原来已经回来睡了一觉了,果然还是自己的床最舒服……
等等。
她怎么觉得余光里还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还把她的被褥压着!
这下婉颜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立刻坐起身,才发现宇文邕趴在她床榻边和衣而睡,而他的一只手就这样被她牢牢抓着……并放在肚子上。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
她大脑断片,完全记不清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自己又是如何从奉天殿前回到宣光殿的……
不是吧,她又晕倒了?
婉颜尤其郁闷地撇了撇嘴,她在现代可没像在这里一样晕倒过好几次,看来自己得好好强身健体一番……不过在现代也不会被关水牢就是了。
宇文邕的脊背略微起伏,呼吸平稳,连带着手也略微动了动。这一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愣怔一瞬,旋而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
还从来没有看过他的睡颜呢,快让她好好瞧瞧……婉颜松开手,又轻手轻脚地从被褥中爬出来,趴到他面前,静静打量他。
宇文邕的发冠都没取,乌发被高高束在脑后,鬓角碎发有些许凌乱。他浓密的睫羽随呼吸轻轻晃动,平日里总是皱着的眉也舒展开来,短暂褪去了心间的压力和重担,倒显得多了几分可爱。
她不由得抿了抿唇,伸手去戳他的脸,却在碰到的一瞬间见他双眼睁开,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啊啊啊你干什么!”她被吓了一跳,“是我是我!”
看清她的刹那宇文邕便松开了手,并在婉颜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之前就将她猛地抱住。
“婉颜……”他的声音隐约在颤抖,“你终于醒了,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的力道很大,将她牢牢搂在怀里,他们胸膛紧贴,像是不愿留出一丝空间。这让她鼻尖一酸,险些滚下几滴热泪来。
“我好想你,阿邕。”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他松开手,仔细打量她,关切道,“还有没有哪些地方不舒服?朕立刻去传太医来……”
“好多啦,现在只是有点乏力。”她笑了笑,拉住他的手,轻轻捏着他的掌心,“别着急,别着急,我身体底子好,晕倒算不得什么。”
“胡说,在水牢关了四天,又照顾公主照顾了好些日子,自己倒完全把身子忘了,怎么叫算不得什么。”
“你都知道了……”
“你难道还准备瞒着朕吗?”他的语气略有强硬,隐隐压着焦灼,“身体不适就要立刻说出来,别老一个人硬抗着,你说要是晕倒在路上,那可怎么办。”
“哎呀!”她扶额叹息,“你们真是轮番把我数落一遍……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加倍爱惜自己的小命!”
宇文邕被她的反应逗笑,这才缓和了脸色:“看你这样有精神,朕也就放心了。”
“那你快告诉我,昨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啊,你为什么趴在这里,咱们的手为什么又……”她接连问了好些问题,“你不会是照顾我……”
“昨日你晕倒后,朕命瑶娘将你带回宣光殿梳洗静养,然后找了个借口提前结束了宫宴,就过来照顾你了。”他凝视着她的双眸,“你这个样子,不是朕亲自照顾,朕完全放心不下。”
“麻烦你了……”
“这没什么,朕乐意。至于朕的手……”他促狭一笑,“那还不是某人自己抓过去的。”
“啊,我的天!”她惊呼,“我还有没有干什么其他事?——事先说明,我睡觉很老实的,昨天是特殊情况!”
“你还想干什么事?”他反问,又佯装若有所思,“让朕想想,昨晚你……”
“不是吧,我难道真的干了什么别的事吗?”
“你要是还想对朕干点什么,朕倒是不介意。”他略略挑眉。
“你耍我!”她愤愤道,“太邪恶了,太邪恶了……”
见她如此,他心情极好,爽朗大笑几声。
“对了,昭昀那边……你究竟打算如何?”
“朕早就跟你说过,朕不可能爱她,天子一言九鼎,怎么可能骗你。”宇文邕正色道,又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朕昨天已经和她说过,朕会把她当妹妹来对待,绝不碰她分毫,她也与朕想得一样。婉颜,说实话,遇见你之后,朕满眼都是你,不可能再装下其他人了。在朕眼里,你就是皇后,你就是朕唯一的妻子。”
“三宫六院,那都是帝王为了一己私欲穷凶极奢的结果,朕绝对不要做那样的皇帝。”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