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打开传讯符的时候,尹新舟讲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两人的情绪瞬间哑火。
下一秒,张飞鹤爆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原来张监院你也在啊。”
符咒的效果像是开了免提,尹新舟有些尴尬地发现对面不止蒋钧行一人,轻咳了一声:“方才为什么不早说……我还没找到浑沦派的痕迹,心想他们的修士经常在市井当中游走,便找了个城镇在附近逛了逛。”
张飞鹤心道,眼下这青瓜酿肉的吸引力显然比浑沦派要大一些,不过他明面上还是大点其头:“我听说了,上一次你发觉浑沦派的痕迹便是在一家菜馆……看来你同这些地方还真有缘。”
“不过真没想到,你私底下竟然会同他讲这个。”
张飞鹤说:“也罢,我对凡人的饭馆没什么兴趣,你们二位慢聊,若是真得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再来叫我……嘶。”
尹新舟:……?
她问:“张监院你怎么了?”
“今日出门没卜卦,让狗给咬了——哎呦!总之没什么大事,日后我这边若是得了什么和浑沦派有关的信息也会一并告诉你,门内诸事繁忙,我先走了。”
他的声音迅速消失在了传讯符当中。
肯定不可能真是让狗给咬了,但尹新舟并不好奇究竟是什么缘故。传讯符比现代社会的手机还要单薄,就是符咒用的黄纸以特殊的方法压合在一起,每一张上都有特定的符文组合,连接在一起形成点对点的通讯效果,尹新舟对于其中原理掌握得还不是很透彻,但这不是重点……她放轻了声音:“你还在听吗?”
“嗯。”
蒋钧行说:“我在听。”
尹新舟觉得传讯符的效果甚至比手机还要好,这只中不存在电流造成的声音失真,就仿佛对方紧贴着自己的耳朵在讲话。
“听说南边浑沦派的活动更多一些,我打算之后再向南找一找,如果能够碰上他们的弟子,亮明身份以后兴许就能顺利潜进去……不过我对自己的演技不太有自信,希望一切顺利吧。”
她问:“这个符咒当中有定位功能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蒋钧行点头,随后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便“嗯”了一声:
“此前窦句章便用过类似的法器,在纸上能够显示出你我二人之间的距离,我会时刻保持在能够迅速赶到又不容易被他们发觉的位置。”
什么劳模,尹新舟下意识地想要惊叹一句,又意识到对方是为了自己才如此费心费力,调节情绪开玩笑的话此时也说不出口了:“……那便先谢过师兄。”
她说完这句话,等待着对方回答些“不必言谢”之类的客套——即便已经踏入了仙人的世界,这种拟推我让的社交辞令仍旧不少。
然而蒋钧行的声音却从耳边响起来。
“我恨不得同你一道。”
他说:“此行这么危险,就只有你一个人,我恨不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在旁边。”
“……”
尹新舟深吸了一口气。
她确信,以传音符如此精湛的收音效果,自己的这一声呼吸声也一定被对方听了去。
扑通扑通。
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在自己的耳朵里听得这样响,据说体内传声比空气传声要来得清晰,隔着一层符纸,对方会不会也能听得见?
“我其实也有点紧张。”
她坦白说道:“关于兽王的事,还有我记忆的事,许多问题我都弄不明白,虽然浑沦派应该会有答案,可究竟要从何找起,眼下也没什么眉目……不过同师兄你打过这通电话之后,觉得心里好过多了。”
她无声笑了一下:“下次再联系,拜拜。”
“拜拜”就是再会的意思,蒋钧行无师自通地理解了对方口中的含义,将其定义为一种自己没有听说过的方言。
放下传音符之后,蒋钧行注视着逐渐暗淡下去的符文,心中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想法转换成行动的速度很快,他立刻回到自己的住处去裁了一刀纸,先对角折,再压平边线,三叠两叠折出了一只拥有两条长腿的纸鹤。
随后,他捧着这只纸鹤去找了自己的师兄。
“……你们聊完了?”
张飞鹤问,随后看见蒋钧行的手:“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折这个——噗嗤!”
凭符飞鹤术是他的原创,甚至带了自己的名字来命名,天底下不会有人比他对这个术法更熟悉,可眼下长了两条长腿的纸鹤他还真是没见过:“飞不起来的话,这倒确实是个思路,是谁告诉你的?”
随后又立刻自问自答:“算了,猜也知道。”
蒋钧行忽略了对方的调侃:“我想要将自己的神识凭在这只纸鹤上,应当怎么做?”
“……你认真的?”
张飞鹤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原本这就是随心而动的术法,借着一口真气来让纸鹤随自己心意,如果只是这点联系的话,纸鹤损毁对于施术者本人的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倘若你要将更重的东西附在这纸上,纸鹤游隼所带来的代价也要大得多。”
“这点你可要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