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如白驹过隙,天微微亮时,谢灵毓疲惫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枕在孙权的臂弯里,半个肩膀露在外面。低头瞧见自己身上错落的青紫痕迹,忙用被衾一角遮住,尝试动了动,四肢既酸又麻。
孙权被她的动静弄醒了,半闭着眼靠过来问:“毓儿,你还好吗?”声音意犹未尽似带着几分沙沙的醉意。
谢灵毓只记得昨夜帷幔轻晃,帐外的月光与虫鸣辉映,帐内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她闭眼不再回想,抓着枕头嗯唔道:“身上好疼。”
孙权睁开眼,伸手抱住她,又用下巴在她脸颊摩挲:“要是早点从了我,你现在已经过了疼的时候。”
说罢,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谢灵毓想起往事,在他怀里轻嗤一声,嗔怪道:“新婚当晚你还说要退婚呢。”
孙权的脸贴在她头发里轻笑:“是我错了。”然后又认真反省赔礼道歉,“我当时很快就后悔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哄你高兴,你脸色一变我就紧张,想跟你说话又怕你烦我。”
谢灵毓在他臂弯里扬唇,默默听着。
他又低声说:“我去会稽的时候很想你。”
谢灵毓想到那些月亮,笑道:“我知道。”
孙权笑脸如花灿烂,昂起头看她:“你还知道些什么?”
谢灵毓睁开眼斜瞄他:“我在你脸上画猪那天,你跟香儿说你在想我,是真的吗?”
孙权转眼想了想,故作玄虚,很快又忍不住坦白:“我当时在想呢,我拿虫子吓你,你二话不说就报复我,在我脸上乱画,这说明什么?”
谢灵毓没有多想:“说明我有仇必报?”
孙权抬手点了点她的鼻梁:“说明你心里有我。”
谢灵毓皱眉:“这是什么道理?”
孙权握着她的手道:“你想啊,如果我捉弄你,你都不理会我,那我有什么意思?”
谢灵毓边听边打哈欠,孙权坏笑着掀开她身上的被衾:“你还困啊,我来帮你清醒清醒。”
眼看他又要倾身压过来,谢灵毓忙打起精神推拒着:“不要闹了,天都亮了。”
孙权强词夺理:“你闭上眼,天不就黑了?”
谢灵毓握拳往他肩上轻捶了一下:“你不是说今天要带我见聂筠?”
“又不急于这一时。”孙权垂眼看见她身上那些淤青,小心翼翼触碰了其中一片,低声问道,“疼吗?”
谢灵毓咬唇点点头,孙权面露愧色,轻吐两口气,又继续抱着她磨蹭一会儿,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将她松开。
孙权下床帮谢灵毓取过昨天刚熏好的一身衣服,站在床边殷勤道:“来,今日夫君服侍你穿衣。”
谢灵毓刚坐起来,没料到他会突然回过身来,忙用被衾一角挡着上身,难为情道:“你放那儿就好,我待会自己穿。”
孙权不听,固执地将一袭藕色纱衣披在她肩上,还伸手抽出被裹在衣服里的头发,指尖不可避免地在她肌肤上滑过,谢灵毓一时羞怯,手掩着半张脸不愿抬头。孙权的手落在她轻颤的手背上,又难以自抑地低头在她唇边索吻。
二人出门时,天色阴沉,似有大雨正埋伏在天边,丹兰备好了雨具,送到谢灵毓要坐的马车上。
丹兰见谢灵毓起床后目光倦怠,自是不放心,原想跟着出门照应,却被孙权支开。
“聂夫人那儿正忙,你去瞧瞧能帮上什么。”孙权郑重其事地向丹兰吩咐下去,说完又瞟了谢灵毓一眼。
丹兰也望了望谢灵毓,孙权飞速朝谢灵毓递眼色,一脸的欲言又止。
谢灵毓双唇紧闭,将孙权的神色尽收眼底,故意拖延了片刻,才笑着朝丹兰点头。
孙权在一旁愉快地舒了口气。
丹兰会意,便答应道:“那奴婢这就去帮聂夫人的忙去,夫人可别在外逗留太久,当心下雨着了凉。”
谢灵毓欣然嗯一声,转头迎上孙权的眸光。
孙权搀她上车,乐滋滋道:“今天谁也不带,就我们两个出门,我来当车夫护送你去校场,夫人觉得可好?”
谢灵毓巧笑道:“今日我当晏子,你当车夫,你可不能太得意,不然你的妻子会离你而去。”
孙权没听懂,困惑地看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谢灵毓收起笑脸,坐在车上托腮道:“这是齐相晏子家车夫的故事啊,你是不是没听说过?”
孙权站在车门外皱眉尽力思索,最后讪讪地点头。
谢灵毓眼底漾开一片浅笑,打趣道:“那现在你知道了吧,你可是要付拜师费给我的。”
孙权皱鼻子哼了一声,又压低声音笑道:“晚上再付吧,我想学的还多着呢,你可不要那么快就喊累。”
谢灵毓听罢就转过脸去,伸手推他快赶车。
孙权狡黠地把弄一下她的头发:“瞧你这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在车上眯一会儿吧,到地方了我再叫你。”
孙权驾马往前赶车,谢灵毓靠在车厢壁上安稳地睡着了,一路没有出声。到校场后,孙权悄悄拉开车门瞧了瞧,隔着门缝见她双眸轻阖,娴静地半低着头,便屏气没有开口叫她。正要关上车门时,目光下移看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