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满腹牢骚,气馁地把茶具的碎片扔在墙角,心里仍有一丝念想,觉得谢灵毓兴许很快就会回心转意给他开门,于是暂时在皓月星空下闭目养神,粗略回想今日种种。
谢灵毓让他反省错在哪里,他倒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情有可原,他还想问问她,对于今日他动手打了贺攀一事又有何意见?
孙权睁眼回首看了看屋内,谢灵毓不知何时已吹灭了房里的灯,里面漆黑一片,看来是铁了心要把他关在外面。孙权愤愤地跺脚,屈身倚门坐在地上。
夜深人静,谢灵毓拿孙权刚才扔在地上的衣服擦了擦洒了一地的茶水。独自躺在床上,心里却并不安稳。白天在猎场听到的刀刃声不断在耳边回响,搅得她无法入睡,只好用被衾蒙住头,然而那股血腥味又仿佛挥之不去,令人心如悬旌。
过了一会儿,谢灵毓难受地将头从被衾里伸出来透透气,黑暗中仿佛又添了许多冤魂游荡,都是白天刚刚在猎场丧命的人。
谢灵毓实在难以入睡,闭着眼难受,睁开眼也难受,后悔把孙权关在门外。竖起耳朵听见孙权倚着门的吱呀声,心里淡淡一笑,随后摸黑下床,拿掉门闩给孙权开门。
孙权正倚着门坐在地上打盹,谢灵毓猛然开门,他冷不防向后仰去,倒在地上,一下子惊醒了。
孙权脱口道:“小心埋伏!”恍惚中以为还是白天在猎场上,揉了揉眼看到明月当空,眼前是自己的家中,谢灵毓穿着里衣蹲在他身旁,才缓缓回过神来。
谢灵毓的心抽了抽,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进屋睡吧。”
孙权撑着地坐起来,低眸打量一眼谢灵毓落下来的手,心里暗笑,却不挪动,还抱臂故作悠然道:“我不进屋睡,外面挺好的。”
谢灵毓浅笑道:“那我也在外面睡了啊。”说罢凑近些望着他的眼睛。
孙权转过脸哼了一声:“你真是善变,一会儿把我赶出来,一会儿又把我叫回去,我是什么啊?”
“可是我一个人真的有些害怕……”谢灵毓拽着他的胳膊小声诉苦。
孙权听她这样说,于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站起来关上房门,将月光都挡在廊下,慢吞吞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谢灵毓一挨到床就被孙权扣在身下,他轻轻笑了笑,伸手将五指小心地穿进她披散开的头发里,安抚着问:“今天吓坏了吧?”
谢灵毓呆呆地嗯了一声,抬臂揽住他的背,噙泪问他:“我是不是很没用?”
孙权摇摇头,轻吻着她的眼角叮咛:“不要这样想,我头一回打仗杀人的时候,回来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谢灵毓睁大了眼睛,关心道:“后来呢?”
孙权无奈道:“我没办法啊,我不如父亲,也不如大哥,但是我不能丢他们的脸,只能咬牙硬扛。”
谢灵毓心里颇为酸涩,生在乱世,无数人朝不保夕,一招不慎便有可能颠沛流离,人人都被形势所迫,没有退缩的余地。即便孙氏如今坐领江东,也难料来日福祸。
孙权忽而又问她:“你刚才说母亲和大嫂今日出事了,她们怎么了?”
谢灵毓并不愿再多回想,神色黯然道:“在猎场的时候,大嫂突然出血了,所以我才带她先回来了,母亲听说大哥今日遇到埋伏,说了些丧气的话,提到了你们父亲。”
孙权把脸埋在枕头上叹了口气,摊开手和谢灵毓十指紧握,惭愧道:“我应该早点问你才对,净顾着想旁的事了。”
谢灵毓仰脸望着他:“那你知道错了吗?”
“我以后如果还这样冲动,你只管骂我好了。”孙权压着声音嘟囔着,然后解衣丢在地上。
谢灵毓聊感欣慰,挣扎了一下,小声道:“你教我舞剑好吗?”
“为什么想学剑?”孙权停下来问。
谢灵毓恭维道:“我看你舞剑的样子,觉得很厉害。”
孙权笑问:“你能提得动剑吗?”
谢灵毓觉得他小瞧了自己,逞强道:“怎么不能?我还能搬得动大石头呢。”
孙权痴笑:“你提到这个,我可要算账了啊。”
两个人纠缠到月挂中天时分,谢灵毓闭眼轻喘,良久后,孙权挑起她一缕发梢拨弄在她脸上。
“你先别睡,我也要数落你,你天天把走挂嘴边上,刚才说什么让母亲把你遣走,上回坐个马车还拿晏子车夫的故事损我,知道我听了是什么滋味吗?先前母亲吓唬我跟我说你走了,把我急得都六神无主了。”
谢灵毓睁开眼觑他道:“就许你生气时胡言乱语,我生气时就不能说几句气话吗?”
孙权放下她的头发,严肃问道:“那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样想过?”
谢灵毓如实相告:“以前想过,最近没有想过。”
孙权将信将疑,手指抵着她的唇:“等我们有了孩子,你就不会说那种话了吧?”
没等谢灵毓回答,就变本加厉地揽着她继续求欢。
拂晓未至,外面又开始淅沥沥下起雨来,孙权记挂着今日孙策要在前殿召集群臣,一早便醒了。屋内气息沉沉,谢灵毓昏睡不醒,孙权满面春风,在她侧脸上浅吻一下,又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纱衣,再将整张被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