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院
幔帐垂地,轻轻飘拂。
顾淮之绕过精美的屏风入内,步履不急不缓,面色虽寡淡,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寒意。
顾淮之冷着脸,撩起幔帐。
力道大的险些将之扯下,深不见底的黑眸勾勾的凝视着着榻上浅浅酣睡的女子。他都要纳妾了,阮蓁竟然还能睡得那么香?
嗤。
他下颌线紧绷,眼中的锋芒暗了暗。习惯使然,伸手去摸指间扳指,却摸了个空。
顾淮之:……
阮蓁半梦半醒之间,艰难的抬了抬重如千斤的眼皮,待看见床前那一抹黑影。
她打了个哈气,困得厉害,翻身,面对墙继续睡。
顾淮之气笑了。
“起来。”
阮蓁没理他。
顾淮之的嗓音跟着变得冷硬,如冰渣:“我让你起来。”
阮蓁柳眉紧蹙。眼眸湿漉漉的带着微恼。
“我困。”
夜里,她的嗓音总是比白日还轻软甜腻几分。
屋内亮着的那盏灯,随着微风顾自摇曳。
顾淮之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但熟悉的人只要一听便知,他已然发怒。
男子的嗓音若寒冽清泉,又似珠玉落盘,在平淡的语气下却显得格外缠绵。
“阮蓁,你是腻了么?”
他兀自笑了一声,笑声听的人浑身发麻。
“我允许了?”
阮蓁不明所以然,但显然她还记得要和顾淮之对抗到底。
阮蓁半支起身子,薄薄的锦被往下滑,素白小衣领口微敞,露出女子精致的锁骨。
阮蓁抬眸去看他:“夫君不困吗?”
顾淮之脸色却依旧难看。他难得啰嗦:“不是你想的那样,清竹院的人明儿就能打发走。你若因着这件事,同我闹脾气,大可不必。”
“起来。回去睡。”
阮蓁小脸瓷白,却带着些许含糊:“夫君不盼子嗣,那我便搬回来睡,索性也无须同房了。”
“万一有了身孕,难不成还要吃打胎药不成?”
顾淮之却不曾想,阮蓁原来是还在纠结此事。
他拧眉。实在不能理解。
阮蓁不因清竹院那两人同他闹别扭,却是为了不会有音讯的孩子?
因为此事,还说他靠不住?荒唐!!
他在床前坐下,面色沉静依旧,却难得有耐心道:“这一点你无须担心,我会让咏太医研制避子香囊。他的医术算是临安数一数二的。香囊自是不会对身子有损伤。”
阮蓁:???
她显然没想到,会等到这番话。
她慢吞吞躺下:“我不想同你吵。”
她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气:“我要歇了,夫君回去吧。”
顾淮之语气幽幽:“阮蓁,你夜里不抱着我睡,能安稳?”
到底是谁睡不安稳?
阮蓁抿唇,却是下了逐客之令:“夫君若得闲,不若想想日后儿女的名讳吧。”
高高在上矜贵无双的顾淮之抿唇,随即冷笑,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他气死了。
他想,是太给阮蓁脸了。
以至于,小娘子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身上作祟。
男人冷着一张脸径直离开。
————
寅时,五更。
梆梆打更声在大街上响起。
顾淮之总算有了些许睡意。却有什么在抓着他的神经,压迫而强势,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淮郎。
——淮郎。
熟悉悠长亲昵而娇怯的嗓音,再度卷席而来。逼着他跌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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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
胡汉帝在位。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他提起精神,在早朝宣布。
“周懿,周衡皆为朕之子。生母已逝,便养在皇后名下,周懿为长,周衡为幼,自古以来长幼有序,故,朕下旨周懿为太子,周衡授封为靖王。兄弟间相互辅佐,愿我天朝愈发昌盛。”
顾淮之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他看着大殿之上,仍旧年轻的靖王。神色难辨。
他已然能预料,后面便是,胡汉帝驾崩后,徽帝登基,靖王遭遇大难。
然,事实却并非如他所料。
他看着周懿,周衡跪地谢恩。一副兄弟有恭的模样。可出了皇宫,周衡坐上回城的马车后倏然黑了的脸。
男子面上乍现戾气,眼里晦暗,里头还夹杂着仿若隔着千山万水才有的沧桑,这分明是不该在温和的周衡身上的。
“去国公府。”周衡对着驾马的小厮淡淡吩咐。
场景一换。
是顾赫书房。
在没有遭遇那场大难时,显然,顾赫的神态做放松之状。他提步上前去迎。
“刚被封王,怎么,这就找我喝酒了?”
靖王却是上下扫视他一眼,神色说不出的诡异。
他喃喃道了一句:“果然,你这条腿,还是如此瞧着顺眼。三十大板,到底是我对不住你。”
顾赫不知所以然,蹙眉:“魔怔了?”
顾赫请他入内而作,为之斟茶:“皇上前些日子请你入宫,本欲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