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言看向他:“只有久经沙场的人才有一击毙命的本事。”
时均白亦是不解:“何解?”
凌信却懂了,他问时均白:“若是你偷袭,会把所有的力气赌在一招上吗?”
时均白摇头:“我又不知道这人功夫如何,怎么敢孤注一掷?”
时均白说着就明白了。
偷袭的人不懂江湖险诈,所以才会出手如此耿直。
没防着北寰舞手上的小玩意,才会给北寰舞从那逃出来的机会。
不杀逃兵。
沙场上的将士们都不会追杀逃兵。因为他们明白,穷寇莫追这个道理。
如果这事是江湖人来办,为了确保杀人这事成功,就不会一个人偷袭,而会多带几个人来围剿。
一击不成,还会有后面的追杀。
所以,那人单枪匹马,想要保护的是……那水闸?
北寰言道:“凌信,好好看小舞的伤,我们凌晨再回官驿。”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凌信摸着北寰舞的脉。
还好,她练得功夫杂,什么旁门左道,上九流下九流的功夫她都会。
不然这会早死了。
“是你放鸽子去暮云峰的?”凌信问时均白。
时均白点头:“我们不能冒然去找你们,眼下能求助的只有凌芷了。”
凌信点头:“确实,照顾小舞这事让凌芷来比较合适。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我想检查小舞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也没法子。”
凌信起身缓缓踱步到时均白身边,他微微侧目:“大约天亮的时候,小芷就来了。”
“是……”
时均白颔首。
下一瞬,凌信忽然起势,凌空一掌,已经到了时均白的面门!
时均白反应过来,可他已经没力气挪步了。
凌信一掌停在时均白面前,掌风带起他的长发。
“你也受伤了,为何不说?”
凌信挑眉,转手去抓时均白的脉。
时均白到底是没藏住,也不想装了,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轻咳了两声。
凌信蹲下给他把脉:“你俩真应该感谢北寰言今日动了杀心,硬杀了跟着他的两个喽啰把我带回来。不然你们俩两个,根本等不到凌芷来。”
凌信抬手,变掌为指:“我指你大穴,你别忍着,听见没?”
时均白嗯了一声。
凌信一指下去,时均白“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近乎于黑的鲜血。
“啧啧。”
凌信看着这血,直咋舌。
他从身上拿出一瓶小药瓶,递给时均白:“你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伤得这么重?你去干嘛了?”
“我本来是想跟着师妹去看上游闸口的,”时均白倒出一颗药,塞进嘴里,“但是看见有人影往雏凤楼隔壁的院子去了,就跟上了。”
凌信挑眉:“查到什么了?”
时均白摇头:“我刚跟上去,就跟那人过了一招。”
“一招?!”凌信睁大眼睛,“一招就把你伤成这样?”
“军人。”时均白咳了一声,“方才听言公子分析,我才后知后觉,我追的那个人,很可能也是一个军人。”
凌信深吸一口气,把时均白从地上扶起来:“不管怎么说,你俩先在府上养伤吧。带我去你的客房,我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你这身子骨,跟寻常人不同,我要仔细看看,免得影响你以后。”
“好。”时均白点头。
凌信走到桌前,拿起笔,说:“等会,我先写个药方给平伯,让他把你俩的药都煎上。”
*
北寰言出了北寰舞的院子。
慢走到院子湖边水榭里,吹着湖风,冷静心神,双手拢在衣袖里,静静望着硕大的圆月。
护城河上的水闸……
久经沙场的军人……
雏凤楼……
女尸……
雪娘、揭发雪娘恶行的女子……
父亲的故人,开国伯其山……
北寰言阖上双眼,思绪转得飞快——
雏凤楼、女尸、雪娘、敲登闻鼓的女子在一条线上。
水闸、军人在一条线上。
方才死在路边、跟踪他的人与纵尚在一条线上。
那么。
北寰言睁开双眼,眼睛里带着精光——
开国伯其山、南泽王,这两个人,会跟这已经出现的三条线哪一条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