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正明显有些神不守舍,蹬着那根青玉簪模样的法器慢悠悠飞在队伍最后,才松了口气似的,扭头传音道:“……师尊猜的不错,太师伯常师叔的确大大吵了一架。”
这两个人会吵架,倒并不出乎沈忆寒的意料,或者,这些年来陆、常二人实在没吵过架,如今出门在外,他俩居然还有得吵,这才让沈忆寒觉得奇怪。
他蹙眉道:“他们吵什么?”
燕子徐顿了顿,道:“太师伯常师叔具体怎么吵起来的,徒儿也不知道,总之就在师尊诸派前辈离开天瑕城后的两日,那时陆师伯受伤,常师叔怕我们毛手毛脚,都是亲自照顾太师伯,日日守在太师伯身边,寸步不离,当时承青还,瞧不出师叔前对太师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如今太师伯受伤,师叔居然会这样在意。”
沈忆寒道:“那怎么还吵起来了?”
燕子徐显然很在背后议论旁人是非,更不必是自己师门长辈,显而易的十分紧张,虽然是传音,还是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后来一天早上,承青他起来撒尿,听太师伯房中‘啪’得一声,他就来叫我,我们俩一块儿出去,常师叔……师叔他站在太师伯客房门前,脸上老大一个巴掌印——”
沈忆寒一愣,心道,这倒奇了,陆师伯虽一贯看不惯师弟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模样,但管教,他也真的只是对常师弟施以管教罢了,或罚跪、或依照门规罚别的什么,未失了身为长辈的体面。
刀道大开大合,修界习此道者也大多是不拘小节、性情豪迈的,但他这陆师伯却是个例外,虽是刀修,也的确眼里容不得沙子,随了沈忆寒外祖父急公好义的性子,可却颇讲规矩,甚至称得上古板,沈忆寒当真有无法想想陆师伯气急败坏、扇人耳光的模样。
燕子徐道:“唉,其实也不怪太师伯那日怒……我和承青当时虽只听到两句……师叔他的确也有些太过分、太放肆了,就是师叔平日再怎么被太师伯教训,心中不痛快,那也不该这样踩人痛脚的……”
常歌笑具体是如何踩人痛脚,燕子徐却又似有顾忌,看着沈忆寒欲言又止起来。
沈忆寒传音道:“你快,不许再卖子。”
燕子徐赶忙摇头道:“徒儿不是卖子……就是……就是这话对师祖母不敬,还请师尊赦准,徒儿才敢的。”
沈忆寒一愣,道:“我娘?”
陆师伯和常师弟,因为他娘……吵架?
沈忆寒再三承诺,不会因为这些话责怪燕子徐,燕子徐才道:“……常师叔在太师伯门前,似太师伯这样无趣古板、不知好歹之人,活该一个人孤独终生……还难怪当年师祖母看不上他,太师伯这样的人……合该打一辈子光棍,这都是他自找的……”
沈忆寒:“……他真是这么的?”
燕子徐道:“还不止呢,常师叔还,人死如灯灭,师祖母早经仙去数百年了,就是她还活着,心中定也是只有和太师父夫妇二人恩爱无猜、鹣鲽情深的,常师叔还骂太师伯是痴心妄想,……就是这么多年过去,太师伯再自以为是的给师祖母守活寡,师祖母眼里也没有过他,让他自多情……呃……”
沈忆寒听得脑门青筋直跳,心难怪自他芥子中出来,陆师伯这两日一直怪怪的。整日神不守舍……
常歌笑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只扇了他一耳光,陆师伯也真是好脾性了。
沈忆寒忍不住道:“那师伯就没再什么……这儿就这么过了?”
“有的,太师伯当时伤还没全好,听完了师叔的话,脸都白了,问‘你知道什么?你又不是阿絮肚子里的蛔虫’,常师叔就冷笑一声,‘我如何不知,那是我师尊,她心中爱慕谁,除了师兄,难道还有人比我清楚,你还是自欺欺人了’,然后……然后太师伯就噗的吐了一口血……”
燕子徐咽了口唾沫:“反正,自那日过后,太师伯师叔就再没过一句话,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们也不敢劝,这样下去……只怕不是办法,等过两日回了岛上,秋师祖肯定是要过问的,您快想个办法劝劝吧!”
沈忆寒:“……”
……劝不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