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宝气阁,是闫铁珊的府邸。这个山西商客虽是江湖人,却积累了累世的财富。除了庙堂之上的皇帝,闫铁珊是这江湖中除了霍休以外,最有钱的人之一。
连七到达珠光宝气阁的时候,天将雨未雨。
那日与梅谢雪分别前,他给了自己一封信:“巧了,眼下正有桩事,需要你去办。”
“任务就写在信中。在此,祝少帮主马到功成。”说完,便施然告辞。
连七展开手中的信,信上只写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四月十七亥时三刻,珠光宝气阁,杀独孤一鹤。”
这封信,是要自己于第二日到珠光宝气阁,找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比试,饶是连七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独孤一鹤很强,自己对上他并无绝对的把握。
而此时,独孤一鹤坐在闫铁珊的棺木之前,珠光宝气阁虽然依旧金碧辉煌,但它的主人此刻却躺在眼前这副棺木之中,再也无法享受富贵奢靡的生活了。
独孤一鹤是来悼谒老友的,这个躺在棺木中的山西巨贾,是他为数不多的老友之一,而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威震武林,但他毕竟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权势、地位、金钱、荣誉,他都有了。唯独岁月,对名流巨贾和贩夫走卒一视同仁。
风吹起白幔,影影绰绰间,他突然感到一种被野兽盯上的危机感。他抬起头,看到从黑暗处走来一个少年刀客。
独孤一鹤手握住剑柄,厉声喝道:“什么人?”
连七没有说话,她一步步走进屋内,看似很慢、移动却很快。
独孤一鹤不由正色看向这个执刀的少年,目光划向了她手里的刀。清凌凌的银刀在少年手里,微微抖动着,令人生出一股这把刀兴奋莫名的错觉。
好刀。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把刀。
一丝念头在独孤一鹤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还来不及抓住,少年刀客就突然向自己直直冲了过来!
一方是叱咤武林、成名数十年的峨眉派掌门,一方是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郎,这场对决还未开始之前,仿佛结局就已经注定。所以当刀划破胸膛的那一刻,独孤一鹤不可置信地,倒在了棺木之前。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把刀。
他倒在地上,发出嘶哑的声音:“言醉,是你什么人?”
眼前一脸冷漠的少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她看向独孤一鹤,回答道:“他是我的义父。”
独孤一鹤流露出一抹了然:“难怪。”他看向眼前这个少女,露出某种释然的神色:“血债血偿,我死在你手上,不算冤枉。”
连七本已经转身要离开,闻言顿了顿,猛然回身拎起独孤一鹤的衣领,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独孤一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他的目光已经开始渐渐模糊,手脚渐渐冰凉,但这不妨碍他感受到,眼前少年身上爆发出的浓烈的恨意。
“报应,这是我们的报应……”
“不许死!你先回答我!”连七摇晃着独孤一鹤的衣领,但对方已经无法再透露只字片语了,这位是非难论的枭雄,永远地阖上了眼睛。
连七双目通红,举起刀向独孤一鹤刺去,下一秒,却被人阻止了。
“他已经死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连七身旁传来。
是西门吹雪,他来,本是应了陆小凤的请求,来与独孤一鹤一战,却没想到自己抵达的时候,独孤一鹤已经倒下。而连七,正状若癫狂地向独孤一鹤的尸体挥刀,他制止了她。
连七狠狠盯着独孤一鹤,咬牙垂下了刀。西门吹雪顺势松开了手。
连七颓然地跪倒在地上,双目失神。
“少主,你回来啦!”
“走!少主,一起去擂台!让俺看看你功夫最近有没有长进!”
“少主,刘婶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酱猪肘子。快来尝尝!”
“少主,”
“少主!”
“少主……”
“少主!快!跟我回去……”
血,好多血……杀、杀,杀!别停!言期,不能停,你不能停。
她的眼前闪过人影幢幢。其中一些人,她很熟悉。他们有的在失去反抗能力后,乞求她的宽恕,但她还是下了手。没有人承认自己是主谋,他们都该死。
那天晚上,在漫天熊熊大火的映照下,漆黑的夜空亮如白昼。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风沙带走焦木灰烬,曾经偌大的青帮,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一身的血,刀刃已经卷起了边,最终耗尽了真气,倒在沙漠里的时候,言期觉得自己就会这样死去。然后燕双救了她。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温柔地照顾了她好几个月。此后青帮少主隐姓埋名,在黄石镇一住便是三年。
言字七划,故称连七。
那个承载着言醉所有期望的少年人死了,活着的,是连七。
连七木然地盯着眼前的地面,喉口骤然涌起一阵腥甜。“噗——”她呕出一股血,眼神散乱,感觉体内的真气开始乱窜暴走。
西门吹雪立刻发现了她状况不对,他接连封住连七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