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楼没有覆灭,秦无昭成为了青衣楼新的主人。
“铁打的青衣楼,流水的总镖把子。”花满楼感叹。
他看向一旁饮酒的好友,今早,连七动身与二人告别,她没说她要去哪里,只说她怀疑燕凡和燕珂没死,江湖很大却也很小,她打算去他们失踪的地方找找看。
陆小凤没有挽留,但今天一天,平日里活泼话多的陆小凤却几乎没怎么主动开口说话。
“为什么不留她?”或者陪她一起去?
陆小凤摇头长叹一口气:“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连七,言期,她是长在塞外的鹰,自由自在的,看着她肆意妄为的样子,真让人打心眼里欢喜。多好。”他的语调渐低,只是看着亭外青天白云,目光缱绻,声音里流露出淡淡的不舍和情意。
他多情的眼眸微垂,看向杯中倒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来。想起昨夜,小姑娘一脸警惕地推开他:
“陆小凤,什么意思?”
“友谊之吻。”陆小凤眨了眨眼睛。
“好了早点睡觉,小心长不高。”说罢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不顾连七挣扎把她塞进被子里。然后慌乱地逃出了屋子。
是的,逃。
陆小凤的直觉一向很准。他当时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此时不走,他便再也走不了了。
他舍不得。
花满楼从未见陆小凤如此,他知道,对于陆小凤而言,连七是不同的。
“何况,江湖也还需要陆小凤啊。”陆小凤和花满楼碰了一杯,大笑着仰头饮下。
话落,人已施展轻功掠出亭外:“花满楼,来比比今天我和你谁先到醉鹤楼喝到绿蚁酒。”
醉鹤楼,是城西一座赫赫有名的酒楼,店里的几道钱塘名菜江南闻名,尤其是绿蚁酒,闻名遐迩。只是距离城东的花家,大约有半个多时辰的脚程。
花满楼无奈一笑,纵身跟上。也罢,他心情不好,陪他就是。
只道是,江南好,多情总被无情恼。
——
塞外孤烟,声声驼铃,少年躺在黄沙里,负着长刀,一身绯衣,仿佛要和背后的残阳融为一体。
呼啸的风里,扬起黄沙漫天,远处人影幢幢,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两人、一马——黄沙如幔,勾勒身形。
女子如泣如诉,男子无动于衷,接着是漫长的无言。少年看到女子骑上马去,背身时落了泪。
少年认出了这女子是谁,言醉让她叫她青姨,姓柳,据说是江南人。
那年她十岁,叛逆的年纪,成天被言醉逼着学武,各种意义上的被吊打。青姨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帮里的老人说,她是言醉的一位故人。
好战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子,失望地发现对方不会丝毫武功。可就是这样娇滴滴又貌美的江南女子,竟然一个人跋涉千里来到塞外,只为了见言醉。
“你叫什么名字?”
“言期。”
当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对方的眼里流露出错愕和震惊,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紧接着泪盈于睫,边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他是为了你。”
敏感的少年感觉到对方并不喜欢自己。真是奇怪,她明明这么讨人喜欢。
接下来的日子,她发现有言醉的地方,就有青姨。
一开始,帮里也有不少单身汉子向青姨献殷勤,明眸善睐的温婉女子,塞外罕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青姨喜欢言醉,她看向言醉的眼神总是缱绻多情。
于是大部分人都歇了心思,坐看其成起来,虽然也有极少部分人不甘心就此放弃。在这些人里,二当家是其中一个。
出乎意料的是,风流多情的男子却并不怎么搭理她,虽没赶她走,态度上却若即若离。
只有言期有苦说不出,那段时间,言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教她功夫。
但言期觉得说自己是单方面挨揍更贴切。也是那一次,她脱离大部队追杀落单的敌人,遇到了沙暴,险些丧命。是言醉找到了她,把她扛回了青帮。
言醉为此受了很重的伤。
帐篷里,言期撸起袖子专心帮言醉换药。虽然她成天嚷嚷着总有一天要打败自己的义父,但真看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心里却充满了惶恐。
快点醒来吧,我再也不乱跑了,一定好好练武。
言期在心里暗自承诺。
“他是为你受的伤,又是为你,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知不知道……”年轻的女郎泪落如雨,言期一时愣神,被对方揪住了衣领。
但话到一半,女子突然噤了声。言醉醒了,这次,他看向她的目光无比凌厉。
没多久,他派人把青姨送走了。
在那之后,言期再没见过她。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桩陈年旧事?
青姨……青姨的本名叫什么?
“就像此前他答应了我爹,在柳家被满门抄斩的前夜救我和姐姐离开柳家。”
连七想起梅谢雪的控诉,对了,柳家还有一个女孩。
柳曼青。
她没死。
那日自己半昏迷之际,和梅谢雪对话的人,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