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场内的寒梅更清楚连七身上刀意的变化。
明明对面的刀客年龄比自己小了数旬,但他再无法小觑对方的实力。那股可怕的威压甚至让寒梅有一刹恍惚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刀客,比自己更强。
不,寒梅定住心神。不过是他刚才轻敌罢了。
他看向对面的刀客,少年正握着那把奇特的刀,眼神似有所悟。
瞬间,寒梅的心中涌起一股被利用的愤怒:
她在试刀。这个臭小子分明就是在拿自己试刀!
开什么玩笑?!他从未如此被人小看过!
如秃鹫般的眼盯住面前的少年,见寒梅如此,场边的枯竹道:“寒梅这家伙,居然认真起来了。”
孤松:“你觉得谁会赢?”
枯竹看着场中局势:“刚才那一刀……”他眯起双眼,摇了摇头:“那小子还没彻底掌握他手中的刀。”
“不会有那一天了,”孤松道:“寒梅要赢了。”
“陆小凤,你觉得谁会赢?”枯竹转头问向一直没出声的陆小凤。
一贯嬉笑的浪子此刻表情不露声色,闻言却笃定道:“赢得当然不会是寒梅。”
赢得不是寒梅,那当然就是连七。
孤松和枯竹并不认同陆小凤的判断,他们更相信寒梅的实力。
此刻,辽阔的冰面上布满了斧凿的刀剑痕迹。而连七一如枯竹和孤松所料,落入了下风。
她险险避开寒梅从斜里刺过来的一剑,极刁钻的一剑。
为了避开要害,连七的左臂被划开一道鲜红的口子,血洇湿了袖子,洒在冰面上,很快又被风雪冻住。
体内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在互相冲撞。一股至阳,一股至阴,此消彼长。
手中的无风似乎感受到主人极为不稳的内息,主动迎合着较弱的一股真气,制衡住了另一股的蠢蠢欲动,让连七维持着神智的清醒。
不,她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也都要更加接近无风的刀意。
在鼓噪的风雪里,在寒梅即将落下的杀招里,她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宁静——
她抬起眼,看向寒梅。
场内,原本一击必中的寒梅突然收力停了下来,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他捂着自己的双眼,呕出一口血来。
“发生了什么!”场外,见证这一幕的枯竹和孤松失声道。
“我赢了。”连七淡淡道,说着转头朝陆小凤扬起笑来。
陆小凤又是骄傲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对孤松道:“愿赌服输。”说完,孤松将步生莲给了他。
孤松和枯竹扶起脱力的寒梅,才发现对方满脸鲜血,双目受了严重的伤,刀气所伤。
虽无性命之忧,但骄傲如寒梅,恐怕这番败于连七之手,比死了还难受。
二人心中一凛,不由正视起此时也已受伤的少年刀客,目光隐隐露出杀意。
陆小凤上前一步,挡住二人目光,面上带笑,态度却是不容置疑的维护:“二位还不带寒梅先生去治伤吗?若是救治及时,这双眼大概还能救得回来。”
“愿赌服输,我们走。”一时僵持,却是提出挑战的寒梅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寒梅都已经这么说,孤松和枯竹自然没有立场为难。
“你叫什么名字?”孤松问的是连七,他从不知道中原武林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么年轻,还和陆小凤相熟,却寂寂无名。
“言期。我叫言期。”
连七已经收了刀,身上虽挂了彩,身形亦单薄,开口说的,是自己用了十三年的姓名。
“我记住你了。”孤松说着,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和枯竹一起带着寒梅离开了。
——
天长酒楼。
“嘶——疼疼疼,你下手轻点。”
“现在知道痛了,刚才不是主动接受比试,威风得很吗?”
“那寒梅老头都指名要我跟他打了,我只是被动应战罢了。”被包扎的人摇头晃脑。
“别动。”陆小凤按住她的肩,将又一块沾血的纱布扔进铜盆,接着把药膏抹上少女背上的伤处。在一片雪肤中,多了许多处深浅不一的伤痕,好在大多是擦伤,只左臂受伤最重。
这会儿,最重的伤已经处理好了。陆小凤忍不住靠近了身前的人几分,远远看去,像是把人拢在了自己怀里。
有温热的鼻息吹拂在裸露一半的背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和骚动。连七感到一阵微痒,不自在地动了动,稍稍远离了那股温暖。
“好了。”陆小凤将她的衣裳拢好,觉得自己把所有的君子风度都用在了眼前之人身上。
“咳咳咳,再说了,当时我觉得我至少有五成的胜算。”连七感觉到某种潜在的危机,接着前面的话题道。
“而且不是还有你吗?”连七活动了下被包扎好的左臂,腆着脸笑道:“你不会对朋友见死不救的。”
陆小凤微怔,他看见她眼里全然的信赖。
他忍不住笑,却又忍不住叹气,他欣喜于对方对自己的信任,却又有一丝心虚:朋友吗……同时,他也为眼前人感到忧虑:她这招仇恨的能力真是,某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