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几乎是贴着耳畔,传来燕双忧心忡忡的叮咛。只是这一刻,连七听出了那声音里隐含的威胁。
连七心神一凛,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刀。僵持之际,屋里遥遥传来燕珂的哭声。
“快吃,不然凉了,就不好了。”燕双轻轻开口,接着离开了灶台。只是才走两步,又停下道:“对了小七。林深危险,瘴气弥漫,会容易产生幻觉。昨晚我见你夜深了还在那打转,下次不要这样了。”说完,她往屋里去了。
连七不由松了口气。眼前不知为何又是一阵眩晕,灶台的吃食在米粥和蛇虫断肢之间来回变幻,她一手扶着灶台一角,一手捂住脑袋,使劲晃了晃头。
转头看向燕双的背影——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她没看错,燕双的颈后,分明连着十七根细丝!
“牵丝……人偶,”连七喃喃自语。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手悄悄摸向自己的后颈……
幻觉吗,到底哪一个才是幻觉?
“唔!”一朝解禁的先天罡气在筋脉间激荡来回,肆意奔走如洪流。连七不适地半跪在地上,瞳仁如墨,眼白的部分也渐渐被黑色侵蚀。
无风在腰间发出不安的铮鸣,口中默念三山外心法,调气运息,归元守一,一点点引导着三山外的至阳内力沁入先天罡气中,一刻钟功夫后,连七脱力般背靠在灶台边,鬓角俱是冷汗,眼底已恢复清明之色。
“糟糕了……”她苦笑着扶额叹气,片刻后目光恢复了坚定,持刀起身,几个纵跃,身影便落在了屋外。
在屋里抱着燕珂哄睡的燕双,掌心轻轻拍在梦呓的孩子背上。只是仔细看,她的动作透露着一股奇特的僵硬,而她嘴角的微笑,在月光半明半暗的映衬下,也显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来。
连七眸中精光微闪,接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屋子,往林中去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将将离开,屋内燕双手中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她的头一节节僵硬地转动着,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看向连七刚才站立的方向,嘴角倏地绽开一抹诡异的笑。
——
青衣楼。
在青衣楼的第一楼里,一个身穿红披风的年轻俊朗男子端坐着饮酒。
他的脚边倒了一地哀叫的青衣人,这些人,都是青衣楼第一楼榜上有名的江湖客。
而很显然,他们此刻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红披风的手下败将。
“陆小凤,都说了楼主不在这,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年轻男子闻言,老神在在地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边慢条斯理道:“我问的不是你们现任楼主,而是你们青衣楼前任楼主的下落。”
“前楼主……你是说梅谢雪梅楼主?”
“不错。”
“陆小凤你不是耍我们吗?谁不知道梅谢雪死在了你手里!”一名青衣人大叫道。
“是吗?”陆小凤眼眸上挑,淡淡地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在角落里一个目光闪烁的青衣人身上。
下一瞬,他已经把人提溜到了自己手上,笑盈盈道:“你也认为你们前楼主死于我手了吗?”
“当……当然了。陆、陆大侠武功盖世,江湖中人人皆知。”那人身形瘦小,被陆小凤这么盯着,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
陆小凤闻言粲然一笑,附耳轻声说了几句,只见那人突然抖如捣蒜,欲哭无泪地说了些什么。
陆小凤听完,眸色微冷,倒也未曾为难他,扬长而去。
众所周知,青衣楼第一楼在万梅山庄的后山。而万梅山庄前不久,刚迎来了一桩喜事,那便是庄主夫人孙秀青在这个冬天诞下了麟儿。
但陆小凤并不是来贺喜的,他是来山庄见一个人的。不是孙秀青、也不是西门吹雪。
而是青衣楼的现任楼主,秦无昭,此刻他人就在万梅山庄。
“他说了吗?”秦无昭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透出一股青白之色。
陆小凤点了点头,开口却提起了另一件事:“你早就知道梅谢雪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
秦无昭没有否认,拜自小长大的经历所赐,他从来对身边之人心怀警惕。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故意踏入陷阱?”
秦无昭闻言笑了:“陆小凤,我不是你。”秦无昭无亲无友,也没有过人的智谋,他不是陆小凤,如非以身犯险,背后之人怎会相信,又如何会泄露端倪。
陆小凤已然明了他的未竟之言,但他看着对方满身伤痕,想到对方在哈拉苏一路默默护在那个人身边,若非得知下属在南海找到了另一种克制先天罡气的药材,也不会当即匆匆离开,之后也不会因为心急,取药时不慎遭人下毒导致血蛊发作。
至于他此刻为什么会在万梅山庄养伤……那还是因为孙秀青念在同门之谊的份上。不过这人也真是顽强得很,伤重成那样,如今倒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陆小凤腹诽道。
“你做这一切……”
“梅谢雪可能没死,他不死,我一日无法真正掌控青衣楼。”秦无昭淡淡道。
“只是这样吗?”陆小凤轻声问道。
“当然不是。”秦无昭眉眼微抬,一字一句直接地道:“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