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满楼。春的气息早已薄发。
只是小楼的主人却罕见地并未展颜,他担心地看着躺在榻上的朋友。俊朗带笑的青年此刻形容憔悴,胡子拉碴,为了寻找突然失踪不见的心上人,他已经数日未曾合眼了。前不久,他才合眼睡去。
鹰眼老七死了。而崔诚已经代行十二连环坞总镖把子之职。并于半个月前,向全武林下了针对青帮少主言期的追杀令。
“据我所知,崆峒、昆仑、丐帮等各大门派,还有青衣楼、幽灵山庄的余部都在暗中追查她的下落。”说话的人是肖祐,这位蜀王世子意外出现在了小楼,带来了蜀王府的情报。
“肖世子。”花满楼颔首示意,微微压低了声音,引他至堂屋就坐。
“你来此是?”
肖祐取出了绸布包裹的兵器,那是一把刀。
“破晓。”花满楼一眼认出了这把刀,这把刀怎么会在肖祐手里?
“我来,一是来递消息,二来,也是想给这把刀找一个可托付之人。”
说着,肖祐的脸上露出惭色,几番欲言又止。连七树敌太多,而江湖中人也大多知道她的佩刀有二,一曰破晓,一曰无风。若是被其他人知道破晓在他手中,难免不为蜀王府招致灾祸。连七虽对他挚友有恩,但肖祐也并不打算过深地牵扯其中。权衡利弊之下,他选择脱手此刀,明哲保身。
花满楼脸上露出了然之色:“你想把这刀交给陆小凤保管。”
“正是。”肖祐长舒一口气道。
花满楼没说什么,他知道,若陆小凤此刻清醒,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他无意越俎代庖,只道刀可以留下,若陆小凤无意保管,他亦可为之保管。肖祐闻言称谢。
花满楼转而道:“你刚才说的消息,我也听说了。”
肖祐摇头:“不止如此,他们不知从何得知了秦陵神兵的传闻。现在江湖中人人都传,此‘神兵’正是连七。而那句‘得秦陵神兵者可得天下’的谶语,忌惮的可远不止江湖人,还有庙堂上的那位……”
“正因如此,杀连七不仅是一个证明自己武功天下无敌的机会,还具有无可厚非的正当性。”花满楼淡淡总结,他叹了口气,不解地看向肖祐:“世子,恕花某冒昧,你师从峨嵋,众所周知峨嵋与连姑娘有新仇旧怨,你此番为什么要帮她?”
肖祐把当日连七来他府上的遭历告诉了花满楼,说起此事,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谢和愧:“小峰是我在峨嵋唯一的朋友。我没想到,她竟真的不惜连日损耗内力救他,我之前一直以为她对小峰不过是耍玩利用……是我错判。不仅如此,”他顿了顿,接着道:“她当时已受着很重的内伤。即便如此,她救小峰的时候,并无丝毫犹豫。扪心自问,我都无法做到那般果决牺牲。”
肖祐如释重负地离开了,花满楼至门口送走了他。再回到堂屋的时候,见一身青衫落拓的友人,此刻正摩挲着桌上的那把刀,眼神无限温柔。
“你都听到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
“如今中原武林各大主要门派中,在对待连七一事上,态度中立或置身事外的,仅峨嵋、武当和少林三派。后两者我倒是不奇怪,可峨嵋,是为什么?”他问肖祐,对方也不知因果。
“言儿救过严人英一命。”陆小凤道:“严人英前不久已继任峨嵋派掌门。”
花满楼恍然,这就说得通了。
“照你看,这些积极参与其中的门派怀的什么心思?”
“十二连环坞自是为了给鹰眼老七报仇,何况崔诚刚坐上这个位置,不服他的人可不少;崆峒昆仑,历来在中原势力偏弱,若能得逞,便有资本压武当少林一头;至于丐帮,大抵是为了给受伤的王十袋讨个公道,”陆小凤分析道:“幽灵山庄和青衣楼么……”
“肖祐临走前说,幽灵山庄找到了燕双的尸身,青衣楼则带走了燕凡。”花满楼思忖着,微微皱起了眉头:“我明白了。”
“守株待兔,”陆小凤道:“他们知道这两个人对言儿很重要,所以打算等她自投罗网。”
前有狼后有虎,花满楼眉间泛起隐忧,心道:纵使真的是所谓神兵,恐怕面对如此情境,也要折了戟。更何况,她还中了毒镖受了伤。
当日受伤的五人之中,长江水上飞对败于连七之手最是不忿,但此番他也未曾参与追杀一事。不是因为他大度能容,而是因为镖上涂的煞人绿,是无解的剧毒。
“纵她真是什么绝世高手,碰上我这毒,短则七日,长则半月,必死无疑。”当日水上飞信誓旦旦的话言犹在耳。顺着他所说,陆小凤在距离事发不远的河道下游捡到了那枚毒镖,镖上还残留着风干的血迹,人应该已经走了一段时间。
如今,半月之期已过。江湖上丝毫没有连七的消息,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而水上飞始终没有参与此事,只是因为他相信,连七早已经毒发身亡了。而纵是没有毒发,她又要如何面对那些随时伺机动手的敌人呢?
花满楼能想到的事,陆小凤自然也想到了。但花满楼无论如何无法说出自己的猜测,这样的猜测不管是对失踪的连七,还是对此刻的陆小凤都太过残忍。
他能做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