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淌开。
净透天幕上生出锦云堆攒,似渲墨,颤巍巍地缀了上头。终是难得住了雨,舍得放出个艳阳天。
姜柠手捧着衣裳包袱,脚步停留在拐角处,神色踌躇。
伸出小脑袋朝前探了探,但见不远处那朱漆大门,两侧狮雕,气势庄肃,凛冽恢弘。打这拐角过去,便是这朱雀街上最为尊贵的人家——唐将军府。
唐忱她是不怕的,加上与陆奸商的赌约,若真碰上,反倒省了她刻意寻机会勾引。可她怕唐忱的母亲,虽说唐忱赴边陲行军打仗之后,两家人来往便少了些。只是逢年过节的,总还是要礼尚往来一下。
这若是给认出来……
若是再给唐忱撞上……
若是再传到家中被爹爹得知……
姜柠肩头一缩,不敢往下想。这走也不是,回也不是,一时间犯了难,犹豫不定。
谁会料到唐母偏就从长香琳琅给下人们订了换季衣裳,偏就赶上铺子里只她得闲。
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攥了下包袱。
没法,还是要上,只能谨慎行事,随机应变。她是姜家小姐这事儿早晚要挑明,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她要给唐忱,备份大礼。
姜柠捧了衣裳,莲步款款,移步至了府邸门口。守卫的士兵瞧见她,应是一早得了通传,确认了身份便放她进去。
一入府,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幼时常来唐府玩耍,她长得可爱水灵,小嘴儿又甜又会说话,唐母喜爱得不得了,几乎是当自家闺女来养。时常玩得晚了,便留她吃饭不许她走,将唐父赶去东厢房,带小姜柠宿于自己房中。
因而这将军府中,哪里是哪里,她闭着眼都能摸到,如同自己家般。
只是怕露了端倪,她还是候在原地,等着小厮来引。
……
“这如今长香琳琅的手艺是越发精湛了,瞧这勾线收边,细致得很。”唐母将衣服拿了手中细细看着,越看越称心,笑道:“不错不错,怨不得你们铺子这生意愈做愈好。”
姜柠从进屋行礼后,始终未敢抬头,闻言微一行礼,乖顺道:“夫人谬赞。做好衣裳原就是我等本分,倒是让您等这些时日,还望夫人见谅。”
“无妨,慢工出细活儿。”唐母一向宽容大度,从不计较这些。正说着,忽地望见从外面缓缓踏进来的身影,笑意更甚:“阿忱,快过来。”
姜柠一听,两只小耳朵瞬即动了动,因她仍垂着首,故而没人注意到她暗自翘起的唇角。
侧过身子,规矩行礼道:“小女子拜见宣祁侯大人。”
唐忱原本并未注意到她,方向唐母请了安却觉这声音煞是耳熟,偏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稍蹙,神色清冷地嗯了一声。
他向来这般冷峭寡淡,唐母也未有甚察觉,依旧笑道:“原就想着要给你添置几套新衣,正好赶上这长香琳琅阁的姑娘来送衣裳,那做工我瞧着不错,顺道让她给你量着,也省趟腿了。”
言罢,不等唐忱回答,转头问向姜柠:“安儿,你可会量身?”
姜柠略一愣,但立马反应过来:“回夫人,有绳子便可。”
她其实去铺子的时间不算长,量身这类真正上手没几次。但好容易来得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不会也要装会。
唐忱是个征战杀伐的军人,对衣物一类自然无甚兴趣。何况在军营穿军服,在朝堂穿朝服,能穿便装的时间很少。只是见唐母笑逐颜开地遣了人去拿绳子,也不愿拂她了的兴。
婢女很快将绳子送了来,姜柠接过绳子,看起来袅袅娉娉,实则忐忑不安地垂首朝唐忱走去。
她十分谨慎地低着头,整个人躲在唐忱身子前,小心翼翼地生怕被唐母认出。自然,因着心不在焉,量的尺也并不专业,
就是再外行的唐忱,也轻易便察觉个一二。
“你确定,这样量得好?”他视线淡淡地聚在她头顶,嗓音低沉。
姜柠略往后偷瞄了眼,见唐母在喝茶并未注意他们,才仰起小脸对上他的眸子,笑得娇艳,压着嗓悄声道:“量不好,就下回见面再量,直到量好为止。”
唐忱不料她会这般直白胆大,被这番毫无边际的话说愣了一下,冷笑了声反问道:“我昨天的话,白说了?”
“少将军就这般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她捏着绳子一头,沿着他的肩线量了肩宽,记了个数。
“不是。”他接得倒干脆,还让姜柠好奇又望了他一眼。
“是我们原本,就没有关系。”他眸色薄凉,语气更凉。
猜也是这么句话,姜柠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面上却笑了。
像是被他的话逗乐一般,也不急着反驳什么,认真仔细量了袖长和衣长。
而后见她长指倏忽勾缠着绳子,状似无意地,竟来回抚了几下他的胸前。锦缎衣衫下紧实的胸肌,隐隐暗藏着力量。如同盛日之下矗然屹立的城墙,而她细柔的手指正如无骨藤蔓,肆意妄为地攀爬着。
在她冰凉指尖抚触的须臾,唐忱身子瞬间僵了下,几乎反射性地出手一把擒住她的皓腕。他用力不小,甚至听得到姜柠“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