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松郁,疏影飞涨,钟晨暮鼓见秋黄。
天清日晏,残阳欲落未落。锦云流风间,挂了一弧皓皎精巧的月牙儿,浅白弯弯的似美人颈。
日月同辉,交替坠入水雾,便是入定时分。万安寺在这昏蒙蒙中,又过了一天。
转眼来香雾山已近五日,换言之,斋戒五日未得荤腥。
姜柠慵懒地倚了朱漆梁柱旁,手里散漫地上下轻抛着颗蜜枣,幽幽淡淡地浅叹了口气。
五天了!
整整五日没尝到半口油水!!!
这吃斋念佛当真不是人人皆能胜任的活儿,姜柠但凡一思及那淡之无味的斋饭,就脑仁发麻,浑身打怵。
她其实倒并非十分嗜肉,往日里怕自己长肥了去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吃些素食。只是这当真要半点荤腥不沾起来,实在受不住,简直味如爵蜡。
懒懒散散地望了眼天色,风清旖旎,白云出岫,确实美。然而此刻再秀丽的景儿,在姜柠这里,都比不上一盘水晶猪肘来得快活。
好想吃肉啊!!!
轻咬娇唇,将手里的蜜枣抛起又接住,姜柠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
……
末了,天擦了黑。
唐忱将巡视轮值等一应事务交代给卫喆,叮嘱了几句,而后朝琼昭殿提步走去。
行至殿前,迈了步子拾阶而上,然下一刻,他蓦然停驻脚步,抬手欲推门的动作跟着顿住。
耳骨略动了下,紧接着,他落飒挺拔的身影迅疾闪侧开,同时修长的手指精准接住凭空而来的物什。
似乎都不肖思索,亦无须侧目,只见唐忱抿了抿唇,“姜柠,出来。”
他语气里掺隐着淡淡的无奈,偏又无意间放软了嗓音。
这几日除去陪太后礼佛诵经,闲暇之余,姜柠便会悄咪咪地去摸索唐忱的行踪。她记得,按照惯例,每晚戌时一刻,唐忱都会来她身后的琼昭殿。
因而她在这里等着他,一准儿能碰上。
“嘿嘿……”只见自梁柱后悠悠地钻出个小脑袋,娇俏皙净的小脸儿上盈满了笑意,泛着春水秋波的潮眸湿漉漉地望着他,柔媚楚楚地眨巴又眨巴,蕴着灵气的萌动逼人。
姜柠笑嘻嘻地小跑向他,却不知是因为太黑还是故意地,反正她就是跑了没两步便被猛地磕绊了下,眼瞅着一个趔趄就要扑倒。
千钧一发间,唐忱眼疾手快地闪身过去,一把扣住她的纤腕轻轻一带,瞬即托稳了她的身子捞入怀中。
其实光线很暗,可姜柠还是很清楚看到望向自己的那双清黑的俊眸里,浸泡着化不开的潭水,幽深莫测,无时无刻不惹人沦陷。
“我的枣呢?”她顺势赖在他的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腰间,弱柳无骨般的身子整个地偎向他。声音软绵绵地,仿佛能掐出水似的。
消散在夜风里的柑橘香清甜暖绒,格外浓郁,亦格外勾人心魄。
唐忱方才便是凭这香气,轻易认出了她。
“站好。”他伸手将她带离自己的怀抱,开口的嗓音却那般混郁嘶哑,尾音漫着隐隐魅蛊,瞬间穿透进姜柠的耳蜗。
竟引得她打了个颤儿,跟着就是脚下一软。
唐忱再次收紧手中的力道,稳稳地扶正她的身子,“别闹。”他轻轻呵斥,可细听又不像呵斥。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过沙哑,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压下那些蛊惑,抬手将那颗饱满圆润的蜜枣举至她面前,“给。”
可还是喑哑。
姜柠伸手,却并未从他手里接过蜜枣,而是拉过他的手直接凑上去,下嘴便啃咬了一口,“啧”了一声:“好甜呀。”
月色过于朦胧,她并不能像唐忱那样准确地找准位置。于是在不管不顾地啃那一口枣肉时,整齐洁白的贝齿如小妖新长的獠牙,牙尖儿不轻不重地磕了下他柔软的指腹。
不,与其说是指腹,不如说更像是磕在了他柔软的心峭上。
姜柠便这样一口又一口地,就着唐忱的指尖啃完了那颗蜜枣,而后撩眸望着他,翘起嘴角,“唐忱,我们下山吃肉好不好?”
“每日跟踪我,就是为了这个?”他声色仍旧淡淡地,薄唇却扯了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完了,被发现了。
纤薄的香肩暗暗耸了下,尽管如此,可姜柠并不打算退缩,她实在太想吃肉了,嘴和胃同时在弹劾。
纤指径直覆上他温热的手掌,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又轻扯了两下,“你说好,好不好?”
她楚楚可怜地微微仰头凝着他,带着弱弱地商量语气,在撒娇,在耍赖。
……
唐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总之到底还是跟着她一同下了山。
姜柠初来万安寺的那天,补眠之前特意嘱咐净余,临到山下多观察两眼附近的境况。虽然那时候她尚未想好作何用处,但有备无患总还是好的。
如今看来,便是要派上用场了。
净余告诉她,香雾山的脚下,有个百十来户人家的村落,依山傍水,名曰【雾村儿】。为防止姜柠找不着地界儿,净余还画了个简易明了的图给她。
唐忱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地图,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