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误伤了你。”
她樱唇轻吐出的这几个字,柔和却清晰。
她目光扫过阿秋受伤之处,阿秋便知,她恐已发现了阿秋如今不会武功的事实。否则,决不会那么容易叫她一击得中。
何况阿秋此刻,又是委顿地靠在顾逸怀中。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不是练家子。
阿秋见得上官玗琪神情,立觉大为不妙。
她想这上官大小姐,虽然剑术深湛修为高绝,不会从未伤过人罢!照她如今情况看,恐怕很有可能。
想来以上官家江左第一门阀的贵盛,也用不到他们的家主,身为大小姐的上官玗琪亲自出手伤人。
君子剑是象征道义之剑。
而今伤的阿秋,不仅是误伤,而且是个不会武功之人。
数滴血珠,自“冰篁”剑尖缓缓滑落,顺着剑脊一路往下,直落到护手,再溅到上官玗琪握着剑柄的素手之上。
而上官玗琪的颜色已是忽白忽青。
宸妃见上官玗琪神色有异,劝道:“幸好你及时收手,亦未酿成大错。江湖相见刀剑无眼,误打误伤亦是常事,一点小伤,想来典乐也不会怪你。你莫要自责太甚。”
顾逸冷峻清寒的声音这时冷冷响起。
“若我们没有及时赶来喝止,阿秋便要死在她这一剑之下了,这可说是小事吗?”
顾逸虽然权倾天下,但内宫之事,顾逸素不过问,更从未质疑过宸妃的决定。如此这般当面不留情面地反驳,却是第一次。
但宸妃却知他所说是实情。顾逸名重天下,生平至此才收一个弟子,若就这般死于上官玗琪剑下,这个梁子,恐怕是要结得天翻地覆,地动山摇。
平心而论,若是她自己,也不能轻易放过。
但只如今,上官玗琪身份实在尊贵无匹,她不仅是百年上官家族的家主,君子剑传人,御前飞凤卫首座,更有可能是东宫未来的女主人。
处罚轻了,不能立少师之威,处罚重了,却会令很多人面上难看至极。
以宸妃多年周旋宫中的人情世故,亦陷入左右为难。
上官玗琪在最先的震惊过去后,终于恢复平静。
她拱手道:“凭武力伤犯无辜之人,按上官家的君子剑训,要么自断一臂,废去武功,要么入家族禁地,终身不可出。无论哪一样,请少师发落罢。”
她这句话一出,宸妃已然失色道:“玗琪不可!”
南朝门阀士族近百年才出一个剑仙级的上官玗琪,无论是自断一臂还是闭于禁地,都等于这个人从此除名。就仅以爱才之心,宸妃亦绝不忍看上官玗琪就这般毁了。
上官风骨宁折不弯,顾逸亦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
宸妃急得无法,竟转以央求眼神看着顾逸道:“少师!”
她现时只期待顾逸能稍作转圜,不要于此刻自毁长城。
顾逸刚毅五官没有任何表情,才要开口,阿秋已然拉着他的衣襟摇了摇,断续道:“君子剑向来……心平如水,大小姐今日如此莽撞,想必有她的心魔。师父不妨……给上官大小姐一个机会来面对自己。”
本来阿秋无论说什么,顾逸今日都绝不会轻饶上官玗琪的。
他若晚来片刻,阿秋就再见不到他了。
在他看来,此事比裴夫人之事更不可恕,因那时阿秋还不是他弟子,而裴夫人之行为更非针对阿秋一人。
听得阿秋这句,知道她大致无碍,顾逸脸上线条终于柔和些许。又记那时天牢之外,以上官玗琪之孤傲超逸,亦曾亲为阿秋而去叩门。
而“心魔”二字,更是叩动了他的心锁。
世间又有谁,能称自己毫无瑕疵,于无人处亦是磊落光明纤毫无隐?
上官玗琪闻得阿秋此语,亦是如遭雷噬。
剑仙之心,超脱于世,其实顾逸罚与不罚,武功废与不废,于她何尝是那般重要。
重要的,是她为何会这般做。
为何会一听得阿秋是石长卿之女便动了杀心。
宸妃自前代就在宫中,于此事却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却也只暗自叹息。
顾逸从来言语简练,他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罢!”便抱起阿秋,掠向夜空而去。
褚元一见阿秋离开了,也并不和其余人招呼,纵身跃回夜色下成片的宫室幢幢里去,瞬间消失不见。
宸妃注目上官玗琪半晌,见她神情,虽为误伤阿秋而难过,却并无后悔之意,不由得叹道:“大小姐,今日之事,权当是个教训吧。执着以往,对你的修为实无好处。”
上官玗琪以剑还鞘,淡然道:“君子有所不为,但也有所为。岚修姨既然知我为何执著,便知此事是我上官玗琪入世所唯一关心之事。我非仙人,可能会犯错,亦会承担那犯错的后果,但绝不会什么都不做。”
她起身便行,白衣飘然如风中之鹤,最后一句话却淡淡地送至宸妃耳中。
“……那我便成了,和你们一样。”
顾逸将阿秋横抱回金陵台时,并未忘记接过她手中那块砖。
他进门之后,先是小心将阿秋的那块汉砖放在桌上,随后——提着她重重将她往床上一掷。
阿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