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个妹妹,自幼喜欢与她一较高下。小孩子偷她的诗稿说是自己的,她没当回事儿也没拆穿。妹妹每有闺阁聚会总是好好的营销自己,当然还是用她写的诗,偶尔改几句,不多时日成了京城久负盛名的才女。她也没管,因为她实在不喜与人交谈,就算是自己写的说了也未必会获得如此的好名声。裴中郎府上有一个能诗擅赋的就够了。相反,她喜欢舞刀弄枪的名声传得远,因为一提到京城有名的才女,就顺道讲一下她的姐姐,而她的妹妹深刻了解营销不能同质化的传播概念,非常着重的讲了她的野蛮无风情。在妹妹能够游刃有余,长袖善舞,独自参加这种聚会后,不用她带了,就混完脸熟功成身退。什么春日宴,秋日宴,她都不怎么去……这些还是她的友人告诉她的,无所谓,不过他们确实性格不怎么像。眼不见心不烦,不混圈子就没必要立人设。
这个世界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天文历法甚至还有武术,在她胎穿过来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后,又忙着疯狂的学习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没空搭理小女孩的胜负心。话说这个世界的语言好难呢,花了三年半才学会,此世常言道三岁不言,贵不可言。这里的父母还为此高兴了一阵子。
冬日梅花宴上被皇帝盛赞为才女赐婚给太子,好巧不巧用的又是她新作的诗。皇帝老儿你赐婚就赐婚,不要玩的一手好制衡权术,状似随意问起你还有个姐姐待字闺中吧?天家赏饭不能不去,好巧不巧她也在席上。真的拒绝捆绑好不好?如果是她长的丑,没什么存在感,不然也不会问,但是他们同父同母自然不可能颜值相差太多。因为在传闻中她是好武粗人,不能称为一双姝丽,但是声名远扬的郜京第一才女同胞阿姊,终是令人好奇,不能不提的,前几年她淡出这些场合,小妹也很烦,这些世家贵人总是问她的阿姊怎么没来,还好吗,或是让带个话。她真的是不喜欢做个长袖善舞的人,但是身在其中时,舞的也还挺好。后来小妹发现他说姊姊在家沉迷习武,这一众贵人就面露迷惑,抬头望天,说不上话了,于是她就经常提这个。裴中郎家的一双女儿性情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相反,这个人设也立稳了。然而小妹不知道的是,同质化的人设都有可能令人分不清,但是相反的人设是让人一定会注意到的。
于是,老皇帝状似顺手把她许给了封地偏远贫瘠又身有残疾,不良于行面上有疤的当朝皇帝最小的弟弟,太子的小王叔郢王。传说他还克妻,嫁过去的两任正妻都在两年内病逝。
月上中天宴罢从宫中出来,引路内监手提的灯笼中烛火摇曳映出了父亲面沉似水,领着她俩走过长长的御道,上了马车也一言不发。小妹好像知道自己玩脱了,尽量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他又好气又好笑,失去回到了小时候,她比小妹大两岁,差这个两岁长大看好像不算什么,但在儿时她眼中的小妹总也长不大,总是个比她矮大半个头的小豆丁,吚吚呀呀地叫姊姊,走两步还跌跌撞撞的,现在看来是在不知不觉中就长大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怎么亲近了。
当晚都快二更天了,父亲让妹妹回房休息,她跟他去书房。她随父亲进了书房,他道:“父亲知道你是好孩子,不喜欢与人交恶,更不喜欢弯弯绕绕,东宫将来是要继位的,嫁为天子妇或许并不适合你。”
您听听您自己说的,自己信吗?王爷就不纳妾了?但她善解人意:“女儿不愿被深深宫墙困住,也不喜繁文缛节,父亲不必忧心。”
这句话好像把父亲准备好的长篇大论给堵住了。他转头看向窗外,幽幽地长叹一声。“父亲知道你懂事,回去吧。”他是知道那些诗文是谁写的,家塾先生也与他说过长女少有辩才,能写策论。
懂事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去偏远山区。腹诽完她抱拳行礼,告辞了。还没走出多远,又听见一声深重的叹息。不用想也知道父亲此时正在注视着她的背影。
翌日,她把很久不用束之高阁的與图翻开,找郢王的封地在哪?妹妹带着她亲手做的冰乳酪来找她,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阿姊在干嘛?”
她点了点长案上铺展开的與图,不吭声。小妹冰雪聪明,自然猜到是在找赐婚对象的封地,只得嗫嚅片刻。她也不看小妹,赶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烦着呢。
小妹哇地一声哭出来:边泣边道“阿姊阿姊,要不我们换换,都说我们长得像,穿着一样的衣服恐怕也认不出来。”
她沉默片刻:“你当大家都是傻子?还是让我一辈子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老娘——不是——柔弱——小白花——啊!
她清咳两声,以一种平静无语调的声音说:“好了,阿姊不怪你,回去吧。”内心os:为什么老娘如此烦躁的同时还要安慰你呢?
小妹并没有像傻子一样问,真的吗?而是识趣的走了。很好,很清楚她的底线在哪里,总是能在她爆发的前一刻闭嘴或开溜。
这回小妹既闭嘴也开溜了,她成功熄火,抱胸伏案低头认真看舆图。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郢州是真偏远呢,这就是十万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