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是天命之人,书成动九州。说他是辅帝之才,与谁君臣相得谁便是这社稷之主。
他是桐竹书院的才子,有传言说他是帝弼,说他书成天下动。
牢内,年轻人挥舞着鞭子,大喊:“你写不写?写不写?”
他咳出了一口血沫,笑问:“写什么呀?”
他不争,被囚被困,他知道自己只要走出一步就能成就大业,能把这些人玩弄在鼓掌之间。世上愚人认他是天下大才,又对他有所求,只是他不想而已。
他不想受这无用的咎,求了小师妹,她缩地千里带他回山上,他选了位运道极背、少年老成的草莽,按他来说是没见过这么不招老天待见的活人,怎么长这么大的?
他决定帮帮这位少年,如果只能按既定的路线走,那么他要看看自己旺到什么程度?
那少年孤弱,只要挣得一点点安身立命的本钱就会得而复失,从小在大原上讨生活,好不容易攒了座毡房莫名其妙就烧着了,有时草场被别人抢,晾晒的干草也有时点着了。他想大原这么干燥着火也不稀奇,孤身一人又有干不完的活儿照顾不到也有可能。他只能多干活儿再加倍小心,多备些草料,有一年冬天出奇的冷,毡房只剩下半座,柴火不足,他和羊挤在一起睡,羊都陆续冻死了。他活这么大少有几次吃肉,那年冬天边吃边哭。他用杀羊的皮补齐了毡房,吃不完的肉冻在雪堆里,到了春天又被狼给掏了。他无力计较,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好在,这个冬天终于过完了。
他六亲缘浅,生来就没见过父母,喝着牧民的羊奶长大。小时候日子还没这么艰难,大原上民风淳朴也不能看着他饿死,但是靠近他的人脉就是或多或少会倒霉,幼年的记忆就是从一个草场换到另一个草场,到他十几岁的时候再没有牧民敢把他放到家里养了,十多个相熟的乡亲们凑出了几只羔羊,一座毡座,十几岁的草原儿郎已算成年,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这些年世道越来越不好,草原上越来越冷,他还能熬过几个冬天呢?不死就只能活着,他兢兢业业,只求温饱,饶是再努力也没有攒下一点家业,家中也无长辈操持,更不可能成家。天下大乱他只敢挣扎图存,直到他拉起的一支队伍全民覆没,那队伍全是乡亲,老幼都编入军中,身后就是他们的家园。一位军主杀光了他们,抢走了他们所有的粮食和牛羊。
那一刻,他有些恨自己,把他们聚集起来却无力保护他们,若不是他们粮足羊肥是不是就不会被军主盯上,以他的为量只能靠埋伏杀了这位军主手下的一个小兵,获得了一匹马。
他只有一匹抢来的马,便起了逐鹿天下的心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想去看看人上人是如何过的,人上人的一世百年也这么难过吗?他想报复那位抢粮的军主,这些年天灾人祸,大多数人都躲不过,早晚的事。可这些人好多是养过他的伯叔,赠过他糕饼的婶娘,是他与这世间最后的一点联系。若这些人不聚在一起,各自流亡的草原会不会留下位,肯定会活下来几人的,而不是只剩他。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几乎杀穿了两朝,先是当两朝的叛臣,再拥兵十万自立为王,最终入主中原。
后来他们君臣五十载,在乱时开盛世。世人皆知这位一生传奇的豪杰君主身边有位残疾谋士,当年在牢里被打残的,他不当官所以是谋士。帝王说孤的国相不肯做孤的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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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入皇城时,这位不知年纪、一身白衣的护国国师幽幽一叹:果然呐,不能投机取巧。
人间哪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她少年时被迫嫁人,被迫生子,甚至真真假假地做了几年恩爱夫妻。
公主逼娶,他宁愿自己折断腿,落下残疾断送仕途,但是公主铁了心要他尚主,只要他没死。他不能死啊,所以她自请下堂。她想:人不与大势相争,除非命格极贵。显然她这些年唯唯诺诺的官家庶女,兢兢业业的大族孙媳,活得都挺憋屈,不是什么极贵重之人。
她自觉是个安份守礼之人,为何满京城都觉得她把迷得神魂颠倒。而又将公主迷的神魂颠倒。什么缘分啊。他们和离后,他自然不能将她送回娘家,虽有许多如此的,但她在娘家没有依仗。便又跪在太华山求了三天三夜让山长收她为徒,对她可算是仁至义尽。
她为他给自己找的退路十分满意,算是人间刑满,早入玄门。少了许多折腾了,不枉她在这滚滚红尘浊浪中随波逐流了二十多年。
她总是没选择那一个,也懒得争,觉得命数都是天定的,争了也未必有用,也未必更好。于是在他登门求娶时,她爹十分惶恐觉得那怎么相配?问她的意见,她说我都行。他爹便想把嫡女嫁过去,花轿一过门,谁也不知道原来要娶的是哪个。
毕竟其人还是好生俊美的。她也不自持,博戏描眉,共读诗书。待人热切
太华山山长觉得她虽说入玄门时年纪大了还生过孩子,但心性真是天生修道的苗子。她也不指望这位山上的国师对自己这位徒儿多上心。
山长教她抄黄庭,她二话不说就抄了百遍;山长教她引气,她很是勤奋,那屋子就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