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夕阳啊!”
“太阳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陈落和敖西然从超市出来后,打打闹闹地跑上天桥,远在天边夹在两栋高楼间的晚霞唤住了他们。
陈落不满道,“我在夸它。”
此话一出,噎得敖西然不想再开口讲话。
伴着橘红的夕阳,两人漫步走在水泥石块铺成的路上。在一处僻静的竹林处,敖西然提出坐在石头圆桌下歇息几分钟再走。
陈落自然没有意见,因为她想抽烟了。
夕阳西斜,透过对楼的玻璃折射在竹叶上,金光照身,竹影映墙。
敖西然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我父母在哪儿。更准确的说,我们是住在一栋房子里的客人。”
陈落从塑料袋里翻出一包薯片,“砰”的一声打开包装,递给敖西然,示意他边吃边讲。
敖西然撇撇嘴,懒得反驳她,“他们是因为爱结的婚,而我母亲也因为爱而患病。有时候我也看不懂爱是什么,感觉它更像一场幻术。”
“或许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或许是婚姻摧毁了两个年轻人的梦。他们结婚不久就有了我,孩子从出生开始就需要不停地花钱。我母亲奶水不够,就只能喝奶粉。奶粉又贵,我又容易生病,耗费了他们太多的精力。”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三岁。”
敖西然说着说着,眼神黯淡下来。
陈落递给他一支烟,两人在有些呛人的烟中慢慢找回思绪。
“我父亲所在的公司开展了新业务,需要员工长期在外地驻地。虽然见不到家人,但是工资是原先的三倍不止。所以我父亲在没有与我母亲商量的情况下报了名。因为这笔钱能让我们一家三□□的不再那么窘迫。”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很少见到父亲了。他离开的时候,留了一张卡给我母亲,每个月都会定期在那张银行卡里打一笔钱。”
敖西然吐出一口烟,说出自己的总结,“现在看来,那更像一笔离婚赡养费。可他们一直没有离婚。”
“我母亲是个家庭主妇,她从来没有工作过。她悉心地照顾她的孩子——我。我虽然谈不上特别优秀,但也让她很省心。”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我高中。从我三岁以后,我只见过父亲五次,母亲也是。母亲从来不会跟父亲大吵大闹,她只会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哭或者是抱着父亲的衣服哭着睡着。”
敖西然叹了声气,“那时候我对抑郁症的了解微乎其微。我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回家,也弄不清楚母亲为什么哭,只以为是自己学习不够好才会让他们如此。”
“不是你的问题。”陈落出声打断敖西然的痛苦。
敖西然耸耸肩,不以为意道,“我知道。高一的时候,我父亲回来了。他接我去吃饭,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属于女人的香水味。”
“那一瞬,我就明白了。我没有劝过母亲,因为她还爱着父亲。虽然我还是不明白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我希望母亲能够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活着。”
“后来,我把母亲送到了外公身边。希望她出嫁前的生活环境能够带给她一些生念和期许。好在是有效果的。”
陈落咬下一块薯片,随意问道,“她现在也在吗?”
“在!”敖西然点头,“我希望她在死前都不要回到那栋房子继续扮演客人了。”
“怎么突然讲这些?”陈落发问。
敖西然丢给她一支烟,“突然想起来了。”
“那你还蛮会把握时间的!”陈落搭腔。
陈落又问,“那你学医也是为了、你母亲?”大多数人学医都抱着与亲属有关的原因去学的。否则很难让人数以继日地忍受枯燥与寂寞。
敖西然抬头沉思片刻,犹豫道,“一开始是有那么点想法。”说着比了一个巨小无比的手势。
陈落闷咳一声,猜测道,“你不会是分不够吧?”因为分不够所以去了影像。
敖西然脸色一垮,“好的坏的全被你说了!没意思!回家!”提着两包臃肿的塑料袋就朝七栋走去。
陈落在他身后喊道,“你等等我啊!”
树影斜长,一走一跑,拌嘴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