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爹!”大丫领着二丫刚出镇口,就看到老远处站着个人,像是李大山,一声惊呼后细看,还真是李大山。
李大山看着这正午才出镇口的姐妹俩,怒火中烧。镇口人来人往,他快步向前,压着声音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每次回家都气喘吁吁的,原来是这时才出镇,再跑着回家。买米面需要这么长时间吗?竟这般偷懒!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们!”说罢他便埋头往回村的方向走,步子迈得极大,似在极力隐忍,根本不管大丫和二丫能否跟上。
大丫和二丫看着李大山离去的背影,心里十分害怕。二丫紧紧地捏着姐姐的衣袖,这步子说什么也迈不开了,一顿等待着自己的毒打,听起来总是额外恐怖。
大丫想起那根成人手臂般粗的棍子,也是有些腿软。
李大山在前面走着,刚进村口,便听到后面“哎呀”一声。
原来是姐妹俩一路小跑跟着他,因过于害怕摔在了地上。
蛋液顺着篮子的缝隙流出,浸染在大丫流血的膝盖上。
看着碎了的鸡蛋,李大山的愤怒到达极点。环顾四周,已然进村,他再无所顾忌。只见他一只手捡起篮子,另一只手直接抓住大丫随意扎起来的马尾,拎着人往家里走。大丫疼的尖叫哭喊,双腿乱蹬。
二丫看着姐姐被爹拎得双脚离地,又惊又怕,慌忙跟上。
李大山走进家里的篱笆院,便直接把大丫扔在地上,带汗的手心还黏着些许大丫的头发。大丫疼得捂着头在地上哭喊,似是有些神志不清。
看着姐姐躺在地上疼得尖叫,二丫吓得赶紧跪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对着李大山磕头“爹,爹,我们不敢了,我们知道错了,爹别打了,求求你了。”
二丫脸色本就饥黄,再加上用力磕头,额头渗出的血沾了地上的黄土,显得更为凄惨。
李大山看着和自己腿一样高的二丫,并未心生怜悯,反而因她的哭喊声更觉心烦。“你还敢给这个贱丫头求情?我看你也是皮痒了。”
说着就朝二丫大步走去,怒骂着,“连给百岁的鸡蛋你们都敢摔,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眼见李大山向自己走来,二丫吓得想跑,腿却像有千斤重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只能愣愣地看着李大山如恶鬼一般走向自己。
谁知,本在地上哭喊的大丫竟强忍着疼痛爬了过来,抱住李大山的大腿“爹,二丫还小,她禁不住打的……她,啊!”
大丫凄厉的尖叫声传出篱笆院,几户周边的邻居闻声而来,扒门看着李大山家院里,但无人出声劝阻。女儿是人家自己的,打死也是人家自己的事,他们木一村千百年来都是这个规矩。
大丫为何尖叫?
原来不知何时,被大丫抱住大腿的李大山拿出了曾经多次殴打姐妹俩的凶器——那根手臂般粗的棍子,猛地击向大丫的脚踝。
“她禁不住!你禁得住是吧!”李大山边骂着边掏出篮子中已经摔碎的生鸡蛋,直接往大丫的嘴里塞,李大山带有黑泥和汗渍的手指混着已经有些散开的生蛋液塞进大丫的嘴里。大丫只觉得脚踝疼的喘不上气,一股子腥臭味又直冲口鼻,想吐又吐不出,想呼吸又呼吸不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她恍惚间,好像听到村长在院外悠悠说了一句“行了,李大山,真闹出人命来,你一分彩礼钱都拿不着。”
傍晚,大丫醒来,只觉得嘴里似是血腥味又似是蛋腥味,激得连连作呕。
二丫闻声跑来,手里端着一个破口的大碗。
“姐,你醒啦,快喝点水,漱漱口。”二丫小心翼翼地把破口锋利的那头对着自己,把圆润的碗口对着大丫,给大丫喂了些水。
冰凉的井水进入口中,大丫清醒不少,脚踝的疼痛竟压低了几分恶心的感觉。
这一夜,姐妹俩相依而眠,一直到第二天,大丫仍站不起来,只能贴着草垛缓慢爬行。
李大山出屋看着做饭笨拙的二丫和在草垛旁趴着的大丫,刚准备继续动手,却见二丫赶紧跑过来“爹,姐姐站不起来,您要干什么活,我来,我手脚也麻利,您回去陪弟弟玩吧,别打姐姐了,打坏了就不能换彩礼了。”
昨天村长的话提醒了二丫。拿她和姐姐换彩礼,这个说法她从小听到大,爹说、娘说、奶奶说、邻居也说,她不喜欢这个说法,但有时候爹想着这事,打她们姐妹时下手到底会轻几分。
李大山闻言,面色仍不满,倒也没有动手,回里屋继续逗弄李百岁去了。
屋里婴孩咯咯咯的笑声和李大山浑厚的笑声交错,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可是大丫根本无法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她看着妹妹摇摇晃晃的站在凳子上,探出半个身子熬粥,整个人俯身悬在热锅上,吓得她心悬在嗓子眼儿。
二丫太瘦太小了,洗衣服的棒槌比她大腿都粗,煮粥的大锅比她的澡盆都大。但是,大丫摸着自己的脚踝,疼痛剧烈,她真的站不起来,连爬都很慢。无奈之下,她只能指挥着二丫,注意别烫着、别摔着、别烧着、别划着、别磕着……
就这样盼着,三个月后,大丫终于能站起来了,只是,她已经是个跛子了。
不过她也无所谓,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