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们的目的?呵!自己查啊,你们不是很厉害吗,还问我作甚?”
糖水铺子的老板不屑地笑了笑。撕下面具之后的他,不再是先前那名垂垂老矣的白发翁,整个人的面庞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像是个中年男人。舒澜毫不客气地往他的头上揪下几根头发,指腹用力揉搓几下,便掉了他满指的白色染料。
“我劝你今年还是少作恶的好,四十又四,你这个岁数看上去可不太吉利啊。” 舒澜凉凉地说道。
“你们还信这个啊?”中年男人笑得更嚣张了。
“我看你还是信一下比较好。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今年命犯太岁,才会大业未成就被我们抓住了尾巴。你说是吧,杨喜盟?”舒澜忽然狠厉地盯着中年男人的双眼。
中年男人刹时间大惊失色,他在舒澜凶猛如狼的目光之下落荒而逃地偏过了头,“......你是如何查到的?”
“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舒澜用玩味的神情自问自答,“假话就是,在下乃真神现世,人间种种因果,皆瞒不过在下的一双法眼。”
萧路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胡说八道!这种胡编乱造的东西,叫我如何接受?”杨喜盟气急败坏。
“我怕说了真话,兄台会更无法接受。”舒澜放着好好的凳子不坐,一屁股窜上了桌,“说实话,我根本就没有查到你的真实身份,方才是诈你玩儿来着。”
“你!”
听到舒澜对着糖水铺老板喊出杨喜盟名姓的时候,萧路衿着实吃了一惊。其实,萧路衿也怀疑糖水铺的老板就是杨喜盟,可她原本没打算直接摊牌。她本打算先与糖水铺老板聊上几句,再从他的回答中去确认他的身份。
从之前的调查来看,歹徒不止一人,甚至人数众多,他们根本就不缺人。既是如此,他们为何会让一个下肢完全瘫痪的人参与进绑架郑久明的行动中来?一旦他们的行踪被发现,对于下肢瘫痪之人来说,恐怕根本就来不及逃走。即便有同伴的协助,他也势必会拖人后腿。
除非,此人有不得不缺席这场谋划的理由,比如,他与被绑架的人之间有直接的联系,比如,他就是杨喜盟。
三十五年前,杨喜盟被拐走时还只有九岁。如今算来,他的年龄正好是四十四岁。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杨喜盟厌恶地说道,“杨喜盟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叫木忘生。”
“木忘生?名字不错,可我这人,平生最见不得别人死在我的面前。”舒澜贱嗖嗖地笑了起来,“既然你说杨喜盟已经死了,那我偏要把他念活过来——”
“杨喜盟杨喜盟杨喜盟......”
杨喜盟被舒澜念得头都大了。别说是杨喜盟,就连萧路衿,都险些在舒澜这接连不断的魔音攻击中丧失理智送他归西。
“你住嘴!”杨喜盟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
“我说杨小郎君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舒澜总算收了他的魔功。
杨小郎君?萧路衿暗自在心中笑骂一声,舒澜都比杨喜盟小了快两轮了,他是怎么敢喊人小郎君的?
“名姓,乃君子入世之根。你若是随随便便改了名,如何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实在是有损君子之道啊!”
多新鲜哪,舒澜竟然在和一个绑匪大谈君子之道。
萧路衿看穿了舒澜的意图,同他打起了配合:“舒兄说得在理。即便您自小就被带离了家,王老夫人也好歹也辛辛苦苦地拉扯了您几年。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还绑了她的儿子呢?‘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注)。’您莫不是要违背圣训?”
舒澜连忙接上:“萧兄说得好啊!母要锄地我出力,母编斗笠我收荠,母弄布机我学艺,母若有气我不逆……杨小郎君,我等为人子女,应当守好自己的本分!再说了,王老夫人是位好母亲,您如此对待她,岂不是要寒了她的心?”
“杨小……杨伯,王老夫人待您不薄,还是莫要在为难于她了。听小可一句劝吧,都是母子,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坐下来慢慢谈的?”
好险,差点被舒澜那嘴上不把门的臭小子给带跑了。萧路衿堪堪咽下嘴边的“杨小郎君”。
“都给我闭嘴!”
杨喜盟坐直了身子,五指紧扣着木轮椅的扶手,气得浑身颤抖。他身下的木轮椅也随着他的动作摇动了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杨喜盟气急败坏地嘶吼出声。他双目通红地瞪着萧路衿和舒澜,眼中爆出了红血丝。
“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也不懂。”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言毕,杨喜盟虚软无力地靠回了椅背上,似是不打算再挣扎了。
“行,我告诉你们,那个姓王的,她根本就不是你们嘴里说的什么好母亲!”
听了他的话,萧路衿和舒澜安静了下来,不再继续言语。
三十一年前——
这是杨喜盟被带到仓县的第四个年头。他在登县刚被拐时,听到绑匪说要带自己去仓县。好在,杨喜盟那时已经学会写不少字了,他听了人牙子的话,便偷偷用炭灰在自己的两只虎头鞋上都写下了“仓县”二字,趁着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