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被缓解,却并非一劳永逸。如今想让补回身体虚空,让孩子平安康健,有三点嫂子须得做到。”
“你只管说,我再无不应的。”
“其一,按时作息,切忌辛劳。看账本也好对账册也罢,横竖伏案不可过一刻。亥时之前必须就寝。”
“这……”头一条就叫熙凤犯了难。古人夜生活相对现代人或许单调些,但是贵族和打工人永远是例外。熬夜参加宴会,挑灯琢磨账本的事熙凤就没少干,怀孕了也半点不耽误,不然不会在脉象上被晴玉抓个正着。
“其二,忌动肝火。我知嫂子是个爽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只是不拘什么事,都切莫因旁人气了自己才好。大喜大悲,大怒大忧都要伤身的。”
“这个我晓得。自怀了孩子,我这性子可是好了不少,连府里下人都说我转性了。”比起前一条,熙凤显然觉得第二条更容易做到。甚至就算晴玉不说,深受封建玄学熏陶的熙凤已经开始联想到“积阴德”“留后路”等说法。从前晴玉派人暗示过熙凤印子钱的危害,却也仅仅是让她学会了把事情做得更隐秘,在不逼出人命的情况下捞钱。如今为了给孩子积德,印子钱也暂时不放了,求上门来办缺德事的一律不管,努力把自己从“老娘就要搞死你们”的暴躁老姐转变成“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母系光辉。只是……慈不掌兵,仁不当政。
作为管家人,太久不发火难免失去威信。熙凤说着“平和些”,有时候看到那些个欺上瞒下的王八犊子还是想一巴掌拍死。
“其三嘛……减少风险,防范意外。适当动一动是必要的,嫂子若有兴致,多带些丫鬟在院子里逛一逛走一走都没什么。但切忌车马颠簸、往来奔波,尤其是人多口杂的宴会等需要注意。意外这东西最难说,偏生一次意外就能浪费所有心血。只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也请平儿多看顾看顾了。”
比起前面的,最后一条像是添上去的废话——谁都知道要小心。甭管有没有身孕,身孕稳不稳,小心总是没错的。但天地良心,这条还真是对着王熙凤的情况专门强调的。
无它,这位身边的人实在太杂了。从叔伯兄弟,到寺庙里的姑子,这些年串联着王熙凤的权力欲,也构成了危险的根基。而现在,熙凤的交际圈里又多了极重要的一件事:明年五月,天子选秀。
晴玉虽然是选秀“保送生”,但晓得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贾府最初更是满心以己度人,觉得女儿们选秀都是走个过场,对晴玉和宫中的关系不甚在意——其实直到今天,贾府可能还觉得宫里把晴玉当个重要工具而已。毕竟在他们的传统观念里,“女子学医”+“不能生育”的双重buff足以让晴玉低人两等,连配宝玉都配不上,哪能入宫?
就算能,之前晴玉连帮元春传递消息都不肯,又如何拉拢成盟友呢?
但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对贾府来说,真正的盟友从来不是晴玉背后的林家,而是四王八公等旧勋贵以及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密不可分的利益整体。
林家和贾家只有一次姻亲,维系姻亲的贾敏还已经去世了。而王家于贾家有王夫人和王熙凤,史家与贾家有贾母这个领头人,薛家主母更是王家女,这才是共同的利益团体。如果元春需要一个盟友,那么当然是这些关系里找。
其他家族的想法就更简单:“既然姐姐可以,那么妹妹也可以。”
既然贾家可以,那么我们也可以。
如果说元春封贵人是一个发令枪,那么省亲的繁华完全足以叫这些人相信他们是真的“仍然辉煌”。
再加上皇嗣的诱惑,明明选秀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京中衣料首饰就已经开始涨价,乃至江南丝绸商人纷纷携货北上。人心浮动,可见一斑。
然筹谋打扮只是最初等的用功,更有门路的人则是在筹谋怎样才能入圣上青眼。对贾府亲友而言,元春就是个参考系。
于是王熙凤有孕以来不得好好休养,迎来送往络绎不绝。嘴上说的都是亲戚间往来的热络,心里想的却都是一步登天的富贵,如何能不累?
不仅累,而且危险。晴玉心知熙凤是胆大包天的性子,王家对女孩教育的忽视浪费了熙凤的头脑,使她虽聪明却不晓得“红线”所在。
偏偏这样的问题没办法短时间内弥补,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少沾染宫廷是非:“就这么三件事,嫂子且说,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