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女儿懂诗书知礼节就满足。
然而林如海惦记着探春迎春的婚事有心撮合,却架不住贤贵人如日中天,生产后说不定再进一步,贾家如何肯轻易与商家言亲?
四月,熙凤生产。
晴玉顾不得户部已报了选秀名册并定下日子,仍旧去了贾府一趟亲手接生。母子平安,新生儿取名贾菁。贾琏抱着第一个儿子喜极而泣,仿佛孕期乱来的不是他,可熙凤看他的眼神无悲无喜,却像藏了锋芒的刀一样,越平静越显得危险。
及至五月的第五天,端午佳节,也是晴玉的十五岁生日。
比起两年多前南巡时未长开的小姑娘,十五岁之后的身姿容颜堪称从含苞待放到光华难掩的蜕变。有时候揽镜自照,晴玉自己都挺喜欢自己的。可惜这样的美丽和前世加班熬夜的憔悴比起来,还是憔悴来得更踏实——前世再累,至少不会让一个本该上初中的小姑娘谈婚论嫁。
触目惊心的落差让晴玉时刻牢记:她是因为幸运的金手指才在这个时代存活,甚至能把入宫当事业线来开,并非这本身是什么好日子和好事情。
其间惆怅无法与外人分享,然即便是早婚早育的时代,对亲情的在意也是人之本性。林如海一向不是把父爱挂在嘴边的人,五月以来却时常看着大女儿红了眼眶。绫罗绸缎首饰簪环如流水般买来,弄得晴玉哭笑不得:“女儿不用这些,原也不是因容貌选我的。”
“这些东西本不是为了叫你选上。若你不入宫中,为父必要厚厚攒上嫁妆,叫谁也不能欺负你。如今……如今也只好给你带些金银添箱,叫你手头宽裕些。多的,为父也做不了。”
黛玉亲手绣了几个香囊,针脚细密,栩栩如生,不知用了多久提前准备。
那一瞬间晴玉忽然明白了古代婚礼上新娘子要哭,甚至出现“哭嫁”的习俗——是该哭一哭的。这个时代的女子出生就是一道坎,能生在一个重视女儿的家里已是人生大幸,偏偏幸运了十几年后还要再历一劫,用一生来赌一个幸运。
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晴玉以为自己的使命是护着妹妹,靠金手指反击旁人的算计。待久了才知道,要反抗的其实是命运。或者说,是逼着女子把命运交给他人的制度。就算晴玉自诩间接拿捏着皇帝的生命长度,何尝不也是被人直接拿捏呢?她有金手指尚且如此,其他女子又该如何?
但路是要一步步走的,选好的路就不要后悔。
六月,晴玉走下骡车,精致的苏绣在万里晴空下恍若熠熠生辉。本是有些华贵张扬的打扮,落在花团锦簇里竟也不显。晴玉打眼一看,史家和王家的女儿穿得各有巧思,一针一线都寄托着全家人的野心。
同为汉军旗,晴玉自然是要跟她们站一起的,甚至从家里的爵位和官位上论,晴玉还得站在她们后面一波。好在宫斗剧里惯例的选秀挑衅场面压根不会出现——没野心的老老实实,有野心的更得打点精神减少犯错,哪有功夫管别人?在这个世界设定里,选秀分为三轮,第一轮由太监嬷嬷初选,第二轮是皇上阅选,第三轮还要在宫中暂住一段时间作为观察,可谓关关难过。
当然,对晴玉来说都不是问题。
来考验她的嬷嬷是王嬷嬷从前带过的徒弟,完全是走过场,顺带给她唠了一耳朵秀女八卦。第二关可谓连过场都没走,太皇太后和皇贵妃亲自来凑热闹。
孝庄一见她就笑起来:“少见晴丫头穿那么鲜亮,也难为她小小年纪压得住。”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佟佳氏也道:“老祖宗昨日瞧见新贡的杏子还说呢,医者之德如杏林春暖,很该留给林姑娘才是。今儿巧了林姑娘衣服上杏花朵朵,人比杏儿还水灵,果然不负老祖宗赏赐。”
选秀评语本不该如此亲昵,但太皇太后是谁?她想关注治好自己的小姑娘还用理由?
当然晴玉也晓得,如此外放的亲昵里真感情至多占一半,另一半则是一种权衡:比起由皇帝开口表达看重,孝庄的喜爱无疑更“方便”。
既如此,晴玉大约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位分了。
果然康熙并未开口,只含笑颔首示意留用。
一个月后,最后一关的宫中考验结束,除去宗室婚配,宫里共留下四人。满军旗汉军旗各有一人为答应,镶黄旗章佳氏封常在,而林晴玉——封杏嫔,赐居永寿宫。
圣旨颁下的时候,有人诧异,有人觉得理所应当,只有晴玉的DNA嗡嗡作响,一面惦记着永寿宫出战神的宫斗剧传统,一边琢磨着自己的“杏嫔”是不是有点过于别出心裁了——知道的是取自医家典故,不知道的以为是水果上位。
然而皇恩不可辞,康熙妃嫔之多,已经把好听的字差不多取完了,能专门择一个特殊的字出来做封号,在这个时代看来是难得的“体面”。
何况转念一想,她本就姓“林”,与杏字合起来正是“杏林”,也是她跟黛玉整理医书时给自己起的别号。如果这个世道晴玉真的注定不能用本名著书立说,那这个别号上,是否能多留一点自己的痕迹?
至少,也算是将志向挂在身上,提醒别人,更能提醒自己。
于是杏嫔林氏的标签就此打在身上,伴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