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太监和外面的人一样,怕天花怕得要命。这皇子们接种,他们也出不去,少不得要忧心忡忡。”
“这样啊……”倒是有些忽视了。主要是现代打疫苗都是从小时候开始打,她下意识就忽略了成人组,“皇上没让太监宫女们先接种吗?”
青梅低声道:“宫里的奴婢日子不好过,许多连生了病都没法去看,正经太医也不太瞧得上他们。这接种……大约是没有的。”
懂,皇上其实也是灯下黑了。一提到宫里接种,第一反应是他的宝贝儿女们,反而把最好推广的底层群体忽略。
“你去统计一下,从咱们宫里开始,优先让出过天花的留下来。其他人若愿意在隔离期间服侍,我会给他们备好预防措施。若不愿意也无妨,我求皇贵妃娘娘收容他们几天,就说他们体弱怕耽误伺候,皇上为皇子们着想会同意的。正好把他们接种的事一并提了。”
“哪还用娘娘吩咐,青梅下午已问过了。”白苏凑过来,“我和青梅自然是留下的,王嬷嬷和顺公公是出过花的,其他宫女太监拢共有5个出过。只是……青梅问他们时,虽然害怕,也是不肯出去暂避的。”
拨弄簪子的手一顿,晴玉问:“是怕青梅在考验他们吗?明日再与他们好好说说?就说是我的意思”
“那他们更不敢走了。”白苏哭笑不得,“娘娘,宫中生存不易,他们能进永寿宫伺候也是费了大力气的,哪里敢冒一丝一毫做事不利的风险呢?就算娘娘不计较,他们也怕其他人的眼光,甭管是怕死还是体弱,都不是好名声。”
晴玉沉默。她进宫时按例是能带两个贴身丫鬟,但王青嬷嬷自带紫禁城编制,出宫那段日子只能那个算借调,回来时也就特批不占名额。青梅和白苏便自愿跟来。
这两人待在晴玉身边也有近十年,青梅在诊断开药上颇有见地,而白苏动手能力极强,金针之法已是能独立上手的水平,更在手术上极有热情。带她们来,晴玉是存了带助教的心思,第一批学生无疑就是永寿宫的其他人。
为此皇贵妃旁敲侧击询问选宫人的要求时,晴玉给出了一套“三选一”指标:能简单认字、心灵手巧、有医学基础。三者满足一样就很好——也很难。
实际上提出的时候晴玉就在想,能满足其中一样的人在宫里应当混得不算差吧,恐怕未必肯来她一个新人这里。
结果竞争比她想象得严酷。
为了活得好一点,底层人民付出的努力难以想象。旁的不提,至少“心灵手巧”简直是宫人们奋斗的基础技能。至于来永寿宫——一个王嬷嬷已经很重量级,从前屡屡接引晴玉进宫的梁顺也过来作了首领太监,御前的金字招牌一亮,谁不觉得是好去处?
为此求人的、花尽积蓄的不一而足。
“所以,再怎么忧心,他们都不会走的。”
“好。”晴玉说不出更多话来,只能轻轻点头,实在是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这些辛苦向上的人好,又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获得一丝安宁。
又过片刻,晴玉补充道:“那就让出过天花的进殿伺候,没出过的只管帮着后厨和制药,不必近前。再者告诉他们……”
晴玉眉眼中张扬出自信与坚定:“我不会让他们得病,病了也我也治得好。进我永寿宫,总得信一信我这个医仙传人的招牌!”
白苏闻言抬头,看着自家小姐脱去簪环后宛如当年的模样,不自觉想起了从前自己被救起的那一刻。那时候白苏被父母卖到人牙子手里,因为不听话被打得遍体鳞伤,发烫的身体草草用衣服盖住就拖到了人群里凑数。大小姐不过五岁,蹒跚着路过时不知怎么瞧见了她,拿着她从未见过的药瓶走了下来。
烧得半梦半醒时,白苏听见大小姐说:“对不起……我是想救很多人的,可是我现在连一座府邸都出不去。”
后来大小姐做了很多努力,活动范围却也只是从一座府邸转到了另一座府邸。空间限制了她的脚步,等级还要教育她的行为。无论是夫人小姐还是丫鬟婆子,但凡碰到了又愿意接受治疗的,晴玉都会想办法,可认同她这种做法的人并不多。
现在,小姐又被关起来了,关进了等级更森严的地方。
或者说,除了白苏她们这些最底层的被当作货物流转的奴婢可以在礼教面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世间多数女子注定是要被关起来的。小姐很早就知道这一点。
所以去求小姐传授医术的那天,白苏说的是:“我既已为奴,没有谁是比我低贱以至于我不该救治的;我也不需要认那对卖了我的父母,不用被逼着嫁人,考虑妇德女贞。所以即便我学不到小姐医术的千分之一,可是我能走到更远的地方。”
晴玉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问她:“可是光走出去并不够,还得活下去。你需要谋生计,也需要应对世人尤其是男人的挑衅,很可能你刚开了药方,下一刻就被讹诈赶走。甚至你刚抛头露面,就被人轻浮以待。而这世上的律法并不能给你保障。”
“可是小姐会给我当后盾的不是吗?”白苏笑起来,“小姐就算被关起来,也会把笼子变成垫脚石。我知道小姐的医术能换来权势和利益,您不在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