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娘娘,杏娘娘?”
少女的声音轻轻在耳畔响起,晴玉本坐在正殿主位上想事情,目光落在入宫时太皇太后赐下的那颗杏树盆景上,数月过去,上面又多了几颗小巧的金杏儿,随风一吹偶尔发出碰撞的声响,像是一座昂贵却笨拙的风铃。
倒是金玉之声与少女柔顺温婉的嗓音混在一起,有种天然和谐的美感,以至于晴玉一时未曾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有人在叫自己。
回过神,永寿宫里排排坐的四个小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身后百蝶穿花的大屏风隔绝了殿外秋风渐起的萧瑟,却比不过真正富贵锦绣养出来的鲜活花朵。
“怎么了隽淑?”晴玉和煦望向刚刚发声的大公主。
一身烟紫宫装修剪合宜,将刚刚长成的少女衬得格外娴雅。细嫩的手上摘了多余的饰品,只留一串多宝手链,落在药钵旁形成粗糙与华美的极致对比。
目光向右移,其他三位公主也是一人抱着一个药钵捣得正欢——倒不是晴玉压榨童工,连刚接种了牛痘的小女孩都使唤,而是有上一批给父皇做礼物的阿哥们在前,这一批便很积极“卷了起来”。
说来也怪,康熙是很乐意在小处宠着女儿们的,然对待阿哥们的隔离,是千叮咛万嘱咐不给留书籍纸笔,生怕孩子们非要演绎一个“带病坚持苦读”的好学形象,对待小公主们,却只多多备了吃的玩的,半点不担心她们会去“苦学”。
某种程度上也没担心错:公主们的确是不会立那种人设的,毕竟读得再好也没人给她们“考试”。
在学习这方面,她们即使获得参与权,也没被赋予竞争权。可这不代表着,她们就没有她们的“卷”法。
除去年纪最小的四公主是真的把捣药当成“玩泥巴”,其他三位,乃至刚刚十岁出头的三公主都是第一天就顺从姐姐的提议,想给父皇准备一份精心的礼物。
晴玉没资格阻拦她们,也没必要。论年纪,晴玉空顶着个长辈身份,比起十四岁的隽淑也不过长了一岁,实在充不了老成;论心智,宫里长大的孩子自然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处境。
而论目标,说到底她们所做的和晴玉所想的其实有共同之处:在这个时代活得更好一点。
尽管贵为公主,可要知道清朝的公主可是后世人听了都要说两句“可怜”的存在。
清初的状况或许好一些,但也就是那么一些了。
公主们的兄弟讨好君父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她们讨好君父只是为注定依托他人的一生多一份保障。
但仍要去做。
就像林如海和晴玉那天的讨论一样,即便没有童话般的结局也要去努力,而且不是一个人在努力。
想活得更好是人的本能。
晴玉也不知道她们该如何做起,只能一面配合着完成讨好君王的礼物,一面为了公主们的身体健康控制着每日“工作时间”,顺便夹带私货——公主们身后站着一排心灵手巧的小宫女,俨然是永寿宫优秀学子。
同样是自打数月前,被林如海戳破姐妹们的命运后,晴玉愈发爱用加班缓解焦虑。
入宫以来的几个月,因忙着梳理自己的人际关系,也因忙着熟悉永寿宫的宫人们,三不五时救急看病,持续性担心贾府完蛋——桩桩件件,反倒是最初也最基础的“事业”落下了进度。
于是等见完林如海回来,晴玉痛定思痛,除了定期给太医授课外,永寿宫医学课堂也正式开课。
认真对着青梅报上来的名单,晴玉没敢好高骛远,只把自己宫里的宫女太监分成了“按摩学习组”“药膳学习组”“妇科常识组”,主打一个“用在日常、利于就业”。
内部推行起来还蛮容易,毕竟永寿宫晴玉是老大,她说一没人说二。且宫人们学习热情很高,越是出身不好的宫人学得就越认真。
大约对宫女来说,出宫后的“大龄”是婚嫁的劣势,那么懂一点点医术也许就是加分——甚至因为年龄劣势太大难以补救,她们反而正是那一批能跳出婚姻圈琢磨“就业率”的人,也许几年的速成教育不足以让她们做医者,但哪怕帮身边“不方便”看医生的姑娘解决点小毛病,都算是她们多了一种就业可能性。
至于培训班对外如何“过审”……好消息是压根没人来审。
学点日常技能而已,不算常见,但也不算离经叛道。晴玉略打听了一下,德妃宫里的宫人其实大多上过“厨艺班”,荣妃宫里的苦练针线,皇贵妃宫里人算账本是一绝,每个妃嫔的争宠特色背后都是一整个团队的辛苦付出,怎么不是一种“越努力越得宠”的企业文化呢?
晴玉又一向是很被优待的。
自打露了接生这一手,晴玉在皇帝心里的分量似乎更重了点。
原本救过元春后晴玉还一度有点担心,怕锋芒太过引人觊觎。可事后又想了想,她为了能够迅速获得帝王的庇护,从一开始就是上赶着展现自己的不同。医不叩门,可她一个人在古代的女神医,自己不主动可能永远等不来别人主动。
何况“觊觎”从来是双刃剑,妃嫔们觊觎,就更不敢随意。
但结果与晴玉想得并不完全相同——后宫从来都是在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