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担心自家的成分,她只是怕有人恶意举报,用她寡妇的身份做文章。再一个,孩子的营养必须得跟上,这样一来,她该如何隐蔽地养好孩子又能让人不发现端倪?这些问题都摆在她的面前。
她又想到77年9月的高考恢复,那时候两个孩子都20岁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作为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该如何帮助孩子读书?
现在想那些似乎有些远,如今摆在面前的难题有两个:一是待会儿怎样面对娘家人,二是日后怎样面对婆家人。
首先是娘家,她已经提前从游戏里拿出了红薯和小米作为自带的口粮,但她并不清楚娘家现在的具体情况,是否人心已变。倘若娘家人愿意收留她们娘仨,那么皆大欢喜。但若是不愿意,她就得想想要不要回婆家闹一下分家,脱离出来和孩子们单过。这样,她才能给孩子们开小灶。
林丞月想,倘若是正常年月,这事儿肯定很难办,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能把她淹死。但现在大家都过得拮据,一个女人为了能给孩子分到点粮食而闹分家,大家应该不会多想吧……
把纷乱的思绪理清了个大概,林丞月也终于看到垚水村错落摆放的土坯房。
原主娘家就在最西南角,一个堂屋两个房间,旁边还有一间灶房。西山就在他们家西边的一大片田野另一侧。
路上没有遇见人,天不下雨,去看地只是白费力气,大家都呆在屋里节省水分和粮食。
林丞月加快了脚步。
家门没关,林母趴在外面的鸡圈里,像是在摸索鸡蛋。
“娘。”林丞月放下背篓,看两个孩子睡得正香,便放轻了声音。
林母心思全在蔫鸡的屁股上,完全没听见林丞月蚊子大的声音。
林父背着背篓出来,打算出门找野菜和树皮,他第一个发现林丞月:“闺女,你咋回来啦?”
鸡窝里的林母这回听到了,立马钻了出来。
“爹、娘,我回来送点东西。”林丞月谨慎,不敢说自己是来投奔娘家。
“快进来快进来,”林父跛着腿,一瘸一拐去抱装着两个孩子的背篓,没有多看包袱一眼,“回来了就多住几天。”
“啊,啊——”林母是哑巴,只会“啊啊”叫,她为女儿回家感到高兴,但看着女儿的干枯样子,又鼻子发酸,拉着她往屋里走。
林丞月看林父林母面色蜡黄,却并不干瘪,脸上也没什么苦相,感到有些好奇。
林父把两个孩子放到他房间的床上睡觉去了,林丞月则坐在堂屋给林母看包袱。
“不知道娘你们粮食够不够吃,我给带了一袋红薯和一袋小米。”她做出一个腼腆的笑。
林母拍了拍林丞月的手心,开始比划,着急得“啊啊”叫。她知道这份粮食的分量,只是她不明白,林丞月和俩孩子都骷髅似的了,怎么还记得给娘家送粮食,这闺女别是傻的吧。
林丞月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这份记忆并不很细节,有许多地方缺失。比如说,原主能看懂她母亲的比划,林丞月却很抓瞎。
她只能抽出自己的手,支支吾吾地点头,假装看懂了的样子。
好在林父及时出现,他拍了拍林丞月的肩膀,示意她跟上。又转过头吩咐林母:“家里还有鸡蛋没?你去煮两个蛋。”
林父打开儿子林风的房门,直奔大衣柜。
门一开手一拖,就拖出来两大袋粮食。口子一开,满满的全是玉米粒和红薯。
“闺女,你看到了吧,”林父及时出声,脸色并不好看,“你怎么省下那些粮食的我不知道,但是你饿着我两个外孙回来贴补娘家,你,你是要爹娘当罪人啊!”
林丞月有些无措,这爹对女儿和外孙还真是真心的,她这时候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是动静太大,林风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床前站了个骷髅人,吓了一跳,尖叫一声。
“鬼叫啥,你妹子你不认识了?”林父瞪了林风一眼。
看林风的表现,林丞月不禁有些好奇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尊容。
“爹,家里咋有这么多粮食?”看林风有要问自己为什么这么瘦的迹象,林丞月连忙岔开话头。
林父犹豫了一下,似是不大好开口。
林风倒是出声了:“去年爹给我找草药,从山里挖出来一根人参,换了不少粮食。”人参在山里,却也是集体所有,私自买卖算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这也是林父不好开口的原因。
林丞月心底直呼“好家伙”,倘若原主没有发烧卒于道中,那她回娘家来还真能找到活路。
可惜了。
“你这次回来,你婆婆怎么说?”林父问。
此时林丞月已经决定留在娘家,于是她把前因后果娓娓道来:“爹,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投奔你们的……”
说到一半,她情绪上头,哽咽一声:“顾壮实在那儿吃红薯,大娃和二娃只能去捡他扔掉的红薯皮,俩娃娃当宝贝似的在那儿舔,我见着了,难过得心都在滴血啊!我就去求婆婆,婆婆啊,大娃二娃也是你的孙子啊,你就分他们点粮食吃吧,我之前也挣了公分呐……婆婆根本不理,让我小声点儿嚎,别吓着她宝贝大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