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四周是一片黑暗,只有自己的床的四周还有一点光明,这看起来就像是在不知道多高的上方,有一盏台灯特地将这个区域照亮了。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她看不到任何东西,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我应该下去看看吗?凌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她记得自己明明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而已。“玛格丽特,你在哪儿?”凌一大喊道,黑暗吞噬了她的声音,她听不到一丝回声。
凌一心里有一点慌乱了,就在这时,她隐隐感觉到右脚上有一丝异样,似乎扎进了什么东西。她低下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兔子,一只毛茸茸的,长着长耳朵的兔子,正在咀嚼着她的小脚趾,长长的板牙被血染得鲜红。
凌一试图伸腿将这长毛的怪物踢下床去,却发现自己的腿早就不听自己使唤了,任自己挣脱的意识如何强烈,那条腿就是固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脚趾上传来兔子的板牙切肉的感觉,又痒又麻,痛感反倒不强烈。见腿脚不听使唤,凌一急忙向前伸出手,想把兔子抓下来,只是,任她如何使劲,如何扑腾,她的手就是够不到她的脚踝,眼前这副骇人的场景,倒像是幻影一般。
这时,又有一只兔子跳了上来,爬到了她的小腿旁边,像蚕食桑叶一般地开始吃她的裤子,很快,结实的迷彩服上就出现了一个大破洞,那只兔子的嘴巴充满韵律地左右运动,咀嚼着衣服的碎屑。凌一撕心裂肺地尖叫着,拼命摇晃着小腿,想把这两只兔子赶走,但是,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仿佛正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大脑的意愿如此清晰明了,身体却完全不受摆布。腿边的兔子很快就把衣服碎片咽了下去,随后,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吃凌一腿上的肉,又长又薄的板牙就像是一把小铲子,一点一点将附着在肌肉上的皮肤铲了下来,而脚上那只兔子已经嚼完了一整只脚趾,开始吃脚掌。凌一无计可施,她只能大喊救命,接着,又有更多的兔子跳了上来。
凌一简直要怕死了。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无助地坐在床上流泪,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兔子蚕食着自己的身体,那些兔子仿佛有某种怪异的引力,靠近她身上某个部位,她就动弹不得。凌一的哭号声越传越远,但没有任何一道声波反射回她的耳朵里,渐渐地,凌一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四周越来越闷,光圈在缩小,黑暗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压了下来。
凌一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她还是躺在床上,玛格丽特坐在旁边,她感到脸上湿湿的,一摸,全都是水,枕头床单也湿了一片。“你可醒了!”还没等凌一问什么,玛格丽特就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了?”凌一有点虚弱,嗓子也有点哑。“你从刚才就一直大喊,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你在做噩梦,我怎么叫你,你也不醒。”玛格丽特的语气里有一种专属于她自己的优雅和平静,但这依旧掩盖不了她的担忧和惊吓。凌一转过头看了看床上的水,大概明白它们是怎么来的了。
“你要不要到外面去坐一会儿?”玛格丽特小心地提议道。
凌一点点头,穿上鞋子,披了一件衣服,走到了房间里,木讷地坐下来,她看起来就像一尊蜡像,眼睛呆板地眨了几眨,这证明她还是个活人。
玛格丽特将她的枕头被单之类小心地烘干,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忙完这些之后,她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凌一那个呆滞的样子,不禁轻声叹了口气。她轻轻走到凌一旁边,拿了张椅子,坐到了她的对面。
“做了什么梦?介意和我说一下吗?”她嘴角向上勾了勾,做了个笑脸。
“兔子,趴在我身上吃我的肉,怎么也赶不走。”凌一喃喃地说。
玛格丽特微微皱了皱眉,说:“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兔子是食草动物。”
凌一摇了摇头,“兔子什么都吃的,你要是把手指不小心卡在笼眼儿里,笼子里的兔子就会把你的手指当成草棒棒吃掉。”
玛格丽特说不出话来,她坐到凌一旁边,用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放心吧,现在梦醒了,兔子吃不掉你。”凌一点点头,只是一直沉默着。
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不愉快记忆,曾经的凌一也认为兔子是一种善良又可爱的动物,直到她知道兔子在受惊吓时会吃幼崽。当然,兔子可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罪过,它只是遵从本能行动而已。人们常常以为肉食动物是邪恶的而草食动物是善良的,事实上,所有的动物都不是善良的,所有的动物也都不是邪恶的。在安全又富足的环境里它们就温和,在危险又严峻的环境里它们就凶狠,其实有时候人不也是这样嘛。
所以很快凌一就不那么痛恨这些有些虚伪的食草动物了,因为虚伪实在是无稽之谈,善良、温驯和可爱都是人以为的,没有任何一只兔子觉得自己善良并以此标榜大肆宣扬啊。
不知道为什么,凌一一直觉得很累。她趴在桌子上,脸贴着冰冷的桌面,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玛格丽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还是困吗?要么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
凌一没有说话,站起来默默走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