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还道少说再有一二天你才能来的,不想今儿就到了,还来的这样巧。”楚旻跟黛玉肩并着肩坐在炕上,两人共靠着一个葱心绿闪缎的靠背,亲亲密密地说着话儿。
“大姐姐提好几回你路上奔波,这会子她喝安神的药睡下,等会子醒,你们再见见去。”
“好车好马,路上自然快——姐姐先走了不知道,还有件旁的事儿我要跟你说,正是蹊跷极。不过眼下还是先说大姐姐的事儿。那个也费心,咱们没那些精神头了。”
“路上可还好?我听着早回来的兰香说,你病一回,幸亏带着太医,这才没成大病。”楚旻听说也不追问,只是怜爱地摸了摸黛玉的鬓发,“不过今日见着你气色倒是还好。”
黛玉笑道:“都是兰香多嘴,原就是发了点子热罢,我小时也多,她也当一件正经事来跟姐姐说。你这里已经够忙的,替大姐姐忧心还不够么,又要想着我——我来时听见说了,大姐姐是中毒?”
“是,适才你也听见,看来应是郑氏下巴豆。幸好有个魏先生在,救治还算及时,如今慢慢见好了。”
说起这个楚旻眉头也拧了起来,“说起来,还没问你,怎么王红落到你手里?”
黛玉扑哧一笑,拍手道:“这个说起来才真是运气使然,真真馅儿饼掉到眼皮子底下,不捡都不是!”
她仔细说了一番,楚旻听了直道:“真是运气!果然天都作美,不能叫她跑!”
原来自那日王妈妈出府时,正遇上楚旻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了。她最是精明的一个人,眼见着程山虎背熊腰、煞气十足,这么虎视眈眈地带着人直接在北府门口停下来,饶是再怎么说着守规矩,也挡不住这股子凶蛮,登时心就提了起来,趁着没人注意,沿着墙根儿就偷偷溜出去。
跑远还是心惊肉跳的,一壁拍着胸膛平息,一壁便想道:“这安定公主瞧着来者不善。姨娘做下的那事儿还是我撺掇的,安定公主真要是查出来,姨娘好说不说还有个儿子,王爷向着。那我还能有个好儿?不死也得脱层皮!不成,我得出去躲两天,听听信儿再说。”
像王妈妈这样有头脸的妈妈,在府外也是有自己家院子的,她虽是个寡妇,又无儿无女,却也自己买了一个小院儿,就在北府不远处。
王妈妈一壁想着,一壁蒙起了头脸匆匆往家内赶。她在家也是雇附近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做些浆洗打扫的粗使活计的。这会子回来了,连小丫头都不敢惊动,硬生生在外头冰天雪地熬到天黑,等着小丫头锁门家去,才蹑手蹑脚地进去。
也不敢开灯,摸黑儿急急忙忙收拾了几两银子拢在怀内,便又悄没声儿地溜出去。出去又不敢离得太远,她是奴籍,真跑的远,赶不及回来可就是逃奴,那要是王府内没事,岂不吃大亏。也不敢离得近,真东窗事发,来不及跑怎么办呢?
附近都是处几十年的街坊,王妈妈不敢在这里留着,搜寻了四周,好容易找了一家脏乱的大车店——给那些来往脚夫力巴们住的地儿,往常她经过都要嫌恶地捂着鼻子赶紧走的——出了几十文大钱,自个儿独住一间房。
忍着恶心臭味跟呼噜声震天的脚夫们隔着墙住了这些日子,夜里才敢偷偷出来打听。也是她住的巧,正在程山他们租的院子的不远处,出来了正听见程山点人,要去围了郑姨娘的院子。
自然,程山后头还有几句,分着命人把其他侍妾住处也围了。可王妈妈听见那头前一句,哪儿还敢待着听下去!
登时满心惶惶,只当是楚旻已经知道,当下便几乎软腿脚——连郑姨娘的院子都围了,难道还差一个她么?王妈妈拖着身子回住处,翻了一宿的烧饼,好容易才有一个主意。
她在城外五里庄有一个姨妹,家里都是种地的,一家子老实巴交,一年也不见得进城一回,并不知道城内什么消息。正是她过去那里躲两天去,保管谁都找不着。
等着天一蒙蒙亮,王妈妈匆匆敛包裹,谁也不曾惊动,悄悄儿便到了城门口儿。可她到的太早,城门还不曾开,只得在那里略等。
正是急得没法儿的时节,那边一个卖茶果儿的小摊子,摆着热气腾腾的蒸饼、烧麦,又有一木桶盛的稀饭,拿马勺搅着,在那儿吆喝,“大米小米绿豆豇豆,上好的白面一勾五碰头的好稀饭——糖包儿蒸饼哎!”
王妈妈自打昨儿起就不曾吃着东西,路上这又不敢叫车,溜溜儿冻了一路,手脚都要冻裂,鼻涕止不住地往外流,袖子揩拭了,鼻子冻得生疼,腹内正饥的时候,听见这一声吆喝,看着那一桌热气腾腾的果子,却哪儿还耐得住!
她一壁安慰自己这一时半会儿的没什么,一壁眼神儿溜直地往那摊子上去,近前摊主热情地笑道:“大娘来点儿什么吃?咱们这儿稀饭蒸饼,烧麦糖包都有!您要是不爱,我媳妇儿那里还烧着热水,细滑香甜的小馄饨一等就得!”
王红咽了咽口水,狠狠吸了吸鼻涕,胡乱一指桌上东西,“这几样都来一点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