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声音都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师长的声音不见了，克洛诺斯教授的声音也模糊起来。
还有谁在说话？
“凯……撒……”
“凯撒！凯撒！你还好吗？”
那道不断呼唤他名字的清亮声音终于清晰起来，凯撒亮定了定神，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被隔绝在外的游城十代用力敲着透明的屏障。
他张嘴，却被血液倒灌进气管，呼吸受限的濒死感让他被迫蜷起身体，急促地咳嗽着。
“哈娜！”十代见状有点不理解，他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
被点名的少女没有理会他，转而说起其他。
“一次的失败并不可怕……”哈娜缓慢地吸气，双眸微微敛起，在十代的注视下，她缓缓说道：“但，你能从连败的地狱中重新站起来吗，凯撒亮？”
她似乎无所谓他人的答案，蓝色瞳孔倒映着丸藤亮的身影，“给我站起来！”
“丸藤亮，你的信念和勇气都喂狗了吗？”
躺在地上的少年咬牙，沾满泥土的手掌用力，狼狈又坚定地站了起来。
哈娜看着这幕，有点欣慰地弯了下唇，可动起手来还是照样的狠戾。
“等…等下，”实在看不下去的鲛岛开口，他瞧着这代继承了电子流的亮，语气里是对爱徒的痛惜，“你要是真的痛恨学院的理念，那就找我，请——”
“不，鲛岛师范。”凯撒亮打断师长的话，“这是我的……决斗。”
他向前一步，与白龙之王相对而战，同时也无意间隔断了聚集在鲛岛校长一人身上，来自哈娜的冰冷杀意。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从我身上看到什么，”他的眼眸依旧坚定纯粹，声音如此刻穿云而出的明月，倏尔照亮这一小片空地，“我会坚守我的信念，然后击败你。”
“哈哈哈哈哈，”那是猖狂的大笑，在他们惊魂未定的目光里，哈娜不在意地摆手回应，“不要在意。”
“我只是觉得——”
她拉长语调，竖起食指笑道：
“看来力度还不够啊。”
浮于表面的笑意很快从哈娜脸上褪去，“决斗才不是尊重他人。”
“从鲛岛那边继承的信念，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我一直认为人只有被逼到濒临绝境的地步，才能吐露真心。”
透彻天蓝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下格外沉郁，她轻笑了声，带着几分暴虐的嘲弄，“希望到时候你还可以坚持这个观点哦。”
“我要打崩你！”
压低的声线带着风雨欲来的可怖。
……
一次又一次，从前半夜到后半夜，昏暗的天空渐渐有光亮起，守在原地的大家被霞光照耀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已经过了一夜。
跪在场中的凯撒亮，暗红粘稠的血液顺着下颚滴落，稍长的睫翼上坠着愈落不落的血珠，他神色挣扎，深喘息几下，试图从周围的空气里汲取能量来摆脱掉如深水浸入口鼻的绝望感，好像整个人皆被无形的蛛网锁住，动弹不得。
“哈、哈……”他用力呼吸着，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哈娜冷淡酷烈的声音又在记忆里反复出现。
…决斗才不是尊重他人。
这个观念在他心中破开了一道缝隙，已无法再像当初那般坚定自我。
不远处的女孩气息松弛，但光是随意地站在那里，那双透彻的蓝眸去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就仿佛被丛林间最危险的捕食者盯上般。
哈娜从容地走过来，她蹲下身。
十指交叠，撑在下颚，唇边的寡淡笑意未变，明亮的眼眸不避不闪和他对视：“凯撒亮先生，现在觉得如何呀？”
“……”凯撒亮沉默着，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响起。
其他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厌烦旁人指指点点的女孩，早就封闭起整个决斗场地，他们除了看着，其他都无能为力。
“我……”
“嗯？”
哈娜微微歪头，发出一声疑惑的短音。
“海马花，”丸藤亮轻唤着女孩的名字，努力让自己干涩到濒临破音的嗓子发出清晰的语调，“我、我不想输！”
他的人生十分循规蹈矩，从未有过半点不可救药癫狂的念头。
在生死之间，什么尊重对手的决斗，只要做到这点输赢都无所谓这个观点根本没有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渴望胜利！
闻言的少女，垂着眼，明明是彻头彻尾支配他人的一方，此刻却露出柔和的神情。
“终于了解自己内心了啊。”
她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决斗可不是什么美丽的东西，是残酷的、卑劣的、恶心的……”
“你要记住，除了自己认可的友人，和他人的战斗要全力以赴地想赢。”
凯撒亮没有任何障碍地读懂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啊，”她眼底划过复杂难明的光，像是嘲笑，又像是透过凯撒亮注视着谁，“有时候，往往是最亲近的人才会给你一刀。”
女孩一拍手，笑眯眯地道：“继续吧，让我看看你的觉悟。”
……
那是美丽的、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