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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帝登基三年,后宫就清静了三年。崔太后起初乐得自在,后来又觉得太冷清,如今见偏殿人来人往有了热闹的模样,还挺高兴。
昨夜经了场大雨,到处都是泥土湿润的气息,不知哪处墙角的梅花被吹来了,地面含着星星点点的红蕊。
晨光从四面大开的门窗中照入,将正坐在绣墩上的南音笼在其中,令她浑身都逸着光芒。
她绑着布条,仅露出的小半张脸也难掩丽色,让崔太后停住了脚步,用欣赏的目光看去。
谁不爱看美人儿呢,她就爱极了。当初身处先帝的后宫,只要旁人不和她作对,她都是很愿意交好的。
“紫檀。”南音皱眉出声,“还是让我自个儿端着喝罢。”
这药太苦了,被紫檀一口口喂就跟凌迟般,苦得她五官都皱成了一块。
紫檀“啊”一声,有些失望地说:“真的很苦吗?婢还备了蜜饯,待会儿可以一颗颗喂娘子。”
娘子一直就不怎么要她们服侍,难得有机会,她还想好好珍惜呢。
南音一阵无言,开口道:“我只是看不见,不是手断了。”
崔太后扑哧笑出声,怎么主仆都这么可爱?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起身行礼,得太后随意地摆了摆手,“各自忙去。”
位高至此,崔太后反而是最不愿意摆架子的,对着不喜欢的人会显得声威势重,但平日里都比较宽和。
她坐到南音身旁,问是否还有不舒服的地方,眼睛看不见,是不是要多拨些人伺候。
南音一一回答,“太医妙手回春,我已经大好了,还要多谢娘娘和陛下的大恩。眼睛暂时看不见,虽有些不方便,但有我两个婢女在就足够了,不需要劳烦太多人。”
她赧然道:“实不相瞒,我以前总是担忧自己会突然彻底看不见,曾在家中有意闭上眼睛行走,次数不多,好歹有点经验,不至于太慌张。”
崔太后听了,又是感慨,抬手帮南音拨开鬓发,“哀家可真喜欢你这性子,百折不挠,风雨难摧,咱们女儿家就是要有这样的坚韧。”
“娘娘过誉……”南音不经夸,脸又微红,矜持可爱的模样让崔太后忍不住捏了把脸,连自称都变成了我。
“前几日我传你进宫,问话的时候,你怎么没把家里情形说清楚些?”太后说,“既是那样的处境,进宫侍奉陛下难道还会更难吗?偏只和我说甚么才貌疏浅、不堪大任的话儿,莫非是嫌弃陛下不成?”
然后故意道:“陛下年纪是大了些,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不喜欢,也实属正常。”
南音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如今知道陛下就是自己敬重的先生,更不会这么想,“娘娘误会了,南音决不敢有此意。侍奉陛下家世、才情、品貌缺一不可,南音有自知之明,不能因娘娘喜爱,就得意忘形。”
“可是依我看,你分明哪样都不缺啊。”
南音摇摇头,踟蹰了下,还是把和绥帝几次偶遇并成为师生的缘分道出,“我唤陛下一声先生,唯有敬重孺慕,不敢有其他大逆不道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