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父母命媒妁言白首如新】
这边叶修撰摩拳擦掌要在翰林院做一番大事业,同姚栩一较高下。而另一边,他选定的对手,默默无闻的姚编修,却满心惦念着段鸿声的下落和静安长公主追查银铃的进展。
那天自城郊马球场归家,月仙一语不发,不仅是因为惊了马,更因为薛敢居然知道姚岑心悦段鸿声。
但姚家众人都以为月仙是因为惊了马被吓坏了,再加上她的腿伤须得尽快擦洗换药,并且最好先卧床修养一会,故而是姚岚以姚家的名义亲自去临川侯府道谢。
没能亲自登门致谢多少有些失礼,但对临川侯而言,姚栩来不来并不要紧。倒不如说,姚岚代替姚家前来拜访,比姚栩登门更合他的心意。
尤其是姚岚近两年在吏部的风评越来越好,他手上还把着官员考核评定的差事。临川侯虽然自己用不上,但若能跟姚岚攒下几分交情,日后自然也好提拔一下自己的旧故和姻亲。
姚岚从临川侯府回家之后难得地夸了连濯,说他既沉稳且识大体,有肚量又能容人。
月仙不禁十分好奇,连濯究竟如何能让一向严格的父亲赞不绝口。
姚岚感叹自己的女儿还是心思单纯了些,月仙打小是在家里宠着养大的,姚家虽然不是勋贵,却绝不可能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更别说还有她祖父的悉心教养。连濯虽然是临川侯的儿子,但他前头还有世子。
临川侯的原配夫人去世之后,端敬大长公主对于女儿留下的一双儿女格外疼爱,对世子这个亲外孙看得更是比眼珠子还宝贝。至于连濯么,庶女嫁过去当填房生下的儿子,在大长公主心里,同她亲生女儿所生的儿子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姚岚不喜欢背后议论别人家中的女眷,因此只简要同月仙说了几句,然后便着重讲了一下自己在临川侯府做客时的见闻。
尤其是临川侯世子连济,他一张口便是大言不惭地自夸。明明同他没什么关系的事情,竟叫这位世子爷说成是他平日里教导弟弟的功劳,临川侯也毫不掩饰自己对长子的偏袒。听得姚岚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只能尴尬地陪着笑。
而连濯表情如常,他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甚至还能谦虚地顺着长兄的吹嘘进行恭维,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月仙是很不服气的,她不悦地嘟囔道:“父亲为何不觉得浣之兄惯会逢迎,反而说他识大体?”
“你呀!”姚岚当然听出女儿这是吃醋了在故意挤兑连濯,但还是认真地告诫她:“咱们家恰恰就是会逢迎的人太少,你在翰林院的同僚之所以容忍你的冷淡,那都是因为你姓姚。”
“因为你出身姚家,所以清高是风骨,疏离是美德。就连皇上几次三番容忍你,也都是为着这个缘故。”
“你可以一直学不会逢迎,但你要懂得周围谁在逢迎你,更要看清楚人家为了什么在逢迎。姚家不逢迎任何人,那是因为姚家有本事让皇上都不敢勉强。”
让皇上都不敢勉强么……
“那小姑姑的婚事又怎么……”她嘴快,口无遮拦地问了出来。
姚岚一愣,目光黯然,“你祖父当着先帝的面,是明确拒绝过的。满朝文武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敢直接拒绝皇上赐婚的人,能让先帝忍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大的体面了。”
月仙执拗地盯着父亲的脸,他的眼睫毛不住地抖动,嘴唇亦是。但最终,他也只是轻轻地为自己掖好了被角,“你姑姑的婚事,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先帝铁了心要和姚家结亲,只叫你姑姑嫁去旁支,也算是让步了。”
她还想再问,父亲却不愿多谈,只叮嘱回头记得要再亲自向连濯道谢,便起身离开了。
第二日正巧轮到了庶吉士们来史馆帮忙誊录的日子,还没等月仙去寻连濯,他倒是先主动过来跟自己打招呼了。
也不难猜他的来意,必然又是问问自己的伤要不要紧。
连濯问得仔细,用的什么药、多久换一次、何时能复原,全都要听姚栩完完整整地回答一遍。
月仙觉得自己脸上真是挂不住,原想着连濯毕竟比自己大四岁,于接人待物上更要周全些也很正常,可如今细想之下,他为人处世的妥帖却好似比自己大十四岁。
“说来也奇怪,贤弟似乎每次遇到我,都要出点什么状况。”连濯见姚栩凝眉思索,久不答话,率先自责地笑了。
这倒叫月仙有些无所适从,秋闱一次,马球一次,自己两次身处险境说到底都和连濯不相干。尤其是前几天的那场马球赛,要不是有连濯帮忙拽住了缰绳,她从马上摔下来,保不齐得断一条腿。
“哪里,哪里,小弟两次遇险,都是仰赖浣之兄才保得平安。有浣之兄在,是我之幸。”月仙诚恳地朝连濯拱手,又问道:“那日可是平郡王世子托连兄来请我相会?”
连濯点头,“世子倾心世子妃久矣,却不知为何,始终被世子妃横眉冷对。眼下郡王爷身子不爽,病痛缠身也勾起了心病,为了嫡子嫡孙的事情,又把这旧事重提了。”
怪哉,连濯既然同世子相熟,怎么会不知小姑姑为何不喜世子?
月仙有些迟疑,听连濯话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