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寻真读的是北城一中，北城最好的公立高中，因为是高三上半学期走读，所以天不亮就得出发。
她起床的时候，还不到七点，窗外乌黑一片。
门外静悄悄的，乔回舟又在没有惊动她的情况下，偷偷出发去早餐店了。
兰寻真麻溜地套上毛衣，外罩上校服，她极速地洗漱完，在厨房蒸隔上见到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面上撒了满满的炸酱，酱香扑鼻，还有几颗翠绿的葱花。
她吸溜着吃完，把碗洗了放回橱柜。然后背上书包骑上自行车就去北城一中。
路上路过乔回舟的早餐店，他正头也不抬地忙碌。兰寻真放慢速度扫了眼后，回过头继续把踏板蹬得飞快，一溜烟冲进了校门。
车棚里正立着一个捧着书，唇红齿白的少年。
他似乎在等人，时不时抬头左右张望着。
兰寻真推着车过来时，他立马扬起笑，挥了挥手。
兰寻真在他旁边停了车，上了锁，说话时喷出白气：“许霁月，有事？”
“今晚继续补习……”
“好。”兰寻真语气平静，打断了他斟酌半天的话，“马上就要响铃了，我先走了。”
许霁月愣了愣，好似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脸僵笑着。
兰寻真总算想起了人家的金主身份，见他还站在原地，缓和了语气：“迟到了要被班主任骂的，之后再说好吗？”
“好。”等了许久的许霁月只简单跟她说了两句，就见到她果断离开的背影。
他把用来装模作样的书放回书包，黯然地垂下眼帘。
*
兰寻真扎扎实实学了一天，感觉身体被掏空。
她收拾书包走的时候，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高三了，至少要留下把晚自习上了吧。有很多任科老师反映说，他们会在晚自习的时候讲课，你错过那损失就大了。”
兰寻真：“楚秀会给我她的笔记。”
“看笔记能跟上课学到的一样吗？”
兰寻真想了想：“老师，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因为不上晚自习就影响了学习。这您是知道的。”
这是事实，兰寻真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班级第一。
正因为如此，班主任格外在意这个优等生的功课。
“你真的不留下来上晚自习吗？”
她点了点头：“家里有特殊情况，他本来就很辛苦。”
班主任拍拍她的肩膀，也不再多说什么：“学校的政策下来了，只要你北城联考仍然是年级前三，就会有基金补助。好好努力，最后一年了。”
兰寻真深深地给班主任鞠了一躬：“谢谢老师。”她的鼻头发酸，但她忍下来了。
车棚里，兰寻真把自己的车推出来，听到后面有动静，没有在意。
但是在她背后制造动静的人反而急了，先开口喊：“寻真姐！”
兰寻真这才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许霁月跟在她后面，也推着自行车，昏黄的路灯在他背后，地面上是他瘦长的影子。
“什么事？”
许霁月：“晚上补习的事……”
“你不补习啦？”
“没有。”他抿了抿唇。
兰寻真：“那就照旧吧。”说完就走。
许霁月跟着追了两步，就见兰寻真又停下脚步，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见她说：“我们还是分开走吧，免得有不好的传言。”
“……什么不好的传言？”他缓了两息，声音有点抖。
兰寻真看了看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解释，只重复了句：“还是分开走吧。”
她推车走出校门，果不其然在校门口看到了乔回舟，于是加快了脚步，小跑到他面前。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黑色皮衣挂满了寒意。乔回舟把一顶黑白色的小狗帽子戴在她头上时，指尖略微触碰她的额头，温度都是冰的。
戴着黑白小狗帽子的兰寻真抬头看他，从书包里取出温热的玻璃杯，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太重了，帮我拿着。”
乔回舟双手握着，模样有点过于慎重的滑稽：“嗯。”
随后，他盯着兰寻真，似乎刻意回避着什么，开了句玩笑打破某种气氛：“就知道使唤你哥是吧。”
兰寻真笑了，顺着他的话说。
“这么大人杵在这里，总得有点作用吧。”
两个人并排回家。
晚饭兰寻真难得打了次下手，以往都会被乔回舟赶去学习，但今天他一反常态，没有拒绝她的协助。
两个人像是互相取暖的小动物，在厨房里一个切菜一个洗菜，挨得紧紧的。
“今天怎么没见昨天你那个朋友？”半晌，他漫不经心地问。
他果然在意这个。
兰寻真勉强压下翘起的嘴角，装作风平浪静地回答：“啊，不知道，我和他不熟。”
等了一会儿，就听见乔回舟“哦”了声。
难得跟他相处，兰寻真没提班主任说的奖金的事，以免他又把她赶去学习。
两个人年纪逐渐大了，相处的时间反而少了，她分外怀念这种两个人在一个空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