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只剩钟时逸和徐特两人,徐特清楚地感知到钟时逸周身气压极低,他不敢贸然过问,借口帮煮咖啡为由,在旁边边忙碌,边悄悄观察钟时逸的状况。
钟时逸手中攥着笔,鼻尖都快要将纸张戳破了。
他内心非常窝火,实在搞不懂李铃兰。
前一刻的工作汇报中,还是为了事业为了工作不择手段的狠厉,怎么遇到这么难得的机会,她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他为什么还要帮她争取?
钟时逸真的难以自控的窝火,终是没忍住,问旁边的徐特:“那小孩真不是李知月的孩子?”
徐特刚好煮好咖啡,端过来放到钟时逸面前的桌子上:“不是,小朋友叫兰兰,是李知月的侄女,她哥嫂都在外地工作,把孩子交给她抚养。”
钟时逸自小生活在尔虞我诈、充满争斗的大家族,亲戚之间人情淡薄,不太能理解这种超越父母子女之外的亲情。
徐特继续解释:“据我了解,兰兰自出生跟父母吃了不少苦,小姑娘才四五岁,父母离了婚,没人愿意抚养她,都想把她扔在老家,李知月走正规程序拿到了小侄女的抚养权,对她来说,好像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侄女,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原来如此,钟时逸心中一动,窝火的心绪渐渐被一股暖流冲刷掉。
钟时逸端起杯碟,呷了口咖啡,缓缓问道:“集团在H市给员工子女筹建的托儿所怎么样了?”
徐特敏锐地觉察到钟时逸情绪缓和,赶紧回答:“预计明年年初建好投入使用。”
钟时逸:“好,尽快推进。”
*
李铃兰真是着急去接孩子,而且,像承诺的那样,是第一个到幼儿园的家长,拿着提前准备的小零食,站在家长队伍第一名,目不转睛地瞄向幼儿园矮楼出口的方向。
放学的铃声响起,玻璃门从里面打开,四名女老师先走了出来,站在出口外面,组织小朋友按照小中大三班排成三列队伍,核对家长后,一一被接走。
李铃兰踮起脚尖左顾右盼,却始终不见兰兰出来,按理说兰兰应该也会抢占第一的位置,可等了好半天,兰兰才出现在出口,背着粉红色的小书包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
起初,李铃兰只以为小姑娘刚升入大班,第一天上学还没进入状态,或者是累着了,没有多想,跳起来挥舞着双臂和她打招呼。直到兰兰到跟前,她才看出,小姑娘不太对劲。
兰兰不像以往那样活跃,整个人无精打采。
毕竟是小时候的自己,李铃兰能感知到,兰兰绝不是单纯的疲累,而是有心事。
李铃兰摸摸她的头发,牵着小手,边往停车的地方走,边故作如常似地柔声问道:“跟姑姑说说,第一天上大班感觉怎么样呀?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兰兰摇摇头,神情恹恹。
李铃兰心中一揪,继续引导:“有没有认识新老师?新同学?”
兰兰迟疑几秒,点了点头,弱弱地说:“有。”
李铃兰一听有戏,坐上车后,没有着急走,很感兴趣地眨巴着眼睛,想听小朋友继续说:“姑姑刚才在外面看到有个新来的女老师,扎着两个麻花辫,是她吗?”
兰兰转了转手中的积木,强打起精神,冲李铃兰笑笑:“嗯,是她,我们大班的君君老师,唱歌特别好听。”
“奥,看起来就很会唱歌,那新同学呢?”
“小班都是新同学,大班只有——”兰兰想了想,伸出小手,比了个四,“四个。”
兰兰停了停,看出李铃兰的担心,把旁边的零食递给李铃兰,“姑姑,我可不可以先吃一点点零食?今天在幼儿园没吃饱,我肚子饿饿的。”
因为肚子饿,所以不开心?
李铃兰胡乱猜测,帮她把零食包装袋撕开,试探性地问:“难怪我家兰兰不高兴,小朋友可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可不行?是不是吃饭的时间太短了呀?”
聊天中,兰兰的状态终于恢复些许,吃了零食也渐渐有了说话的兴致:“不是,是我偷偷去玩积木了,吃得少。”兰兰说着不好意思地索索脑袋。
原来是这样,李铃兰心中长舒一口气,那该有的严厉不能少,眉头一皱,抽走兰兰手中的零食袋子,故作嗔怪:“小朋友这样可不好哦,老师和姑姑都会担心的,罚你不能吃零食,忍一忍回家好好吃饭。”
“哦。”
兰兰悻悻地低下头,没有再反驳。
*
然而,吃晚饭时,李铃兰却觉察到,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兰兰明明说在幼儿园没吃饱,回来的路上,李铃兰也没让她多吃零食,保姆阿姨做的菜全都是她爱吃的,可她并没有吃多少,分明是心里有事食欲不振。
李铃兰心中不忍,无力感萦绕心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太过担心,怕兰兰是不是在幼儿园受了什么委屈,怕她都藏在心里不敢说,李铃兰痛定思痛,决定忽略可能刺破小朋友的敏感,尽量用清柔的语气直接问道:“兰兰,姑姑有些担心。”
兰兰眨巴着大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