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扫墓完后,寒食第二天,照旧是艳阳高照,祝陈勉今日早早就起来了,拿着他昨日做好的纸鸢,在院子里跑,纸鸢缓缓飞上天,雪蹄和橘团也跟在他的后边跑,边跑还边抬头看。
陈欢收拾东西,偶尔被笑闹声吸引才往后看一眼,祝清和则去外头找马车,等人来齐后,便可出城去踏青。
祝陈愿则在等南静言过来,虽然最近时时见面,可她昨日过来说有事相商,便干脆约在今日,游玩后再说事。
不久门相继被敲响,祝程勉立马收拢起手上的绳线,一蹦一跳跑去开门。
门外除了南静言外,还有茅十八和晋平安,三个人恰好凑到一起了。
“静言姐,我阿姐在里头等你好久了,你快进去吧,快快,十八和平安你们两个带纸鸢了吗?给我看看。”
祝程勉两三句话匆匆打发了南静言,一门心思要看别人的纸鸢。
走到院子里的祝陈愿失笑,看向走进来的南静言,也许是日子顺心,现在的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越发光彩照人。
“早食吃了吗?”
祝陈愿随口寒暄一句,南静言点头,两人凑在一起说话,不一会儿马车就来了,几人一起坐两辆马车。
本来陈欢要坐的是祝陈愿两人这里,不过她想着两个姐妹这一路上总要说小话,还是挤在了前头的那辆马车上。
雪蹄和橘团留在了后面一辆马车里。
马车里头只剩下两人对坐在一起,等车轮缓缓向前,南静言就没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开口说道:“我和江渔准备要成亲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祝陈愿一个人能听见。
祝陈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有想到今日她要说的是这个事情。
她磕磕巴巴地说:“不是,怎么就要成亲了?他都没有走礼,你们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眼睛都瞪大了许多,盯着南静言的脸看,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说笑的。
而南静言却没有之前的羞臊,反而拉住祝陈愿的手,很认真地告诉她,“是真的,岁岁,你可能以为我头脑发昏,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居然都没有好好考虑,可是我是认真的。
和江渔相处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改变了我对江湖侠客的看法,他正直、善良,又有见识,我觉得既然认为他是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那为什么还要等那么久再成亲呢。”
她顿了顿又说道:“至于走礼,我们两个无父无母又无别的亲人,哪里需要走礼,又跟谁走呢。”
祝陈愿拍拍她的手,反问她,“真的决定好了?”
“想了很久,岁岁,你知道吗,白和光走了以后,我又送走了那些孩子,夜里的时候,我才恍然发觉,在汴京十来年,居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看向车壁,轻轻笑了一声,“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有孤家寡人这个词,也是从那日开始,我心里总会冒出一个念头,想要有一个家,想要有人在身旁,而不是夜里噩梦惊醒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到天亮。以至于,我好像蛾子见了火,总想一头扑过去。”
南静言又转过头看向她,“其实日子还没定呢,大概就在这个月,虽然不定亲,但江渔会下聘礼,到时候就送到杭城慈幼院,我想在那里出嫁。”
其实何止是白和光想念慈幼院呢,南静言这十多年,能想起美好的事情大多都跟慈幼院相关,从离开那里后,一切都是噩梦。
那天她没有反驳白和光的话,她也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而已,人前风光,人后遭毒打,唱得不好被鞭子抽,身段练不好,被毒打,关在黑屋里一天没饭吃。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南静言永远也不会再对别人提起,毕竟那些不光彩的事情,除了将伤口掰开给众人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祝陈愿知道她心意已决,不在这上头多说什么,而是说道:“那我去杭城观礼,你的大好日子,我总得去看看,毕竟也是你的娘家人,到时候要是江渔对你不好,我还能叫上我爹和勉哥儿,好好给他点颜色瞧瞧。”
明明话应该是高兴地说的,可祝陈愿却莫名地很难受,总觉得眼泪不受控制要落下来。
大家都获得幸福了,可真好。
“那你一定要来。”
南静言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其实及笄以后所有能想到快乐的事情都跟祝陈愿有关,所以心里也很期望她能来观礼。
两人一路聊到了城门外,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日头照得人暖洋洋的,野草都爬满了山坡,到处可见拖家带口的游人。
远处是农田,碧绿的秧苗随风飘荡,阡陌田埂上,也有小孩跑动的身影。
天上飞着各种各样的纸鸢,花花绿绿,而不远处有一条河,泉水叮咚作响。
几人一下车,祝清和拿着他的钓具,指前面的河说:“你们自己逛逛,我和你阿娘钓鱼去了。”
说完拉上陈欢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程勉晃晃自己手里的纸鸢,咧开嘴巴,“阿姐,我和十八还有平安放纸鸢去。”
雪蹄和橘团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
转眼就剩她们两个人,携手走在乡间小道上,卖寒食的小贩路上也随意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