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霍显刚才与霍光绕了那么大的圈子,吹了那么久的枕边风,不是对夏侯胜那个老儒有多讨厌,更不是担心霍光与天子真的产生嫌疑。
而只是想让那夏侯胜死得透一些,免得哪天天子突然善心大发,又恢复了那个夏侯婉儿的婕妤身份。
霍显就是这样一个人,谨慎小心更甚于霍光。
或者说,是心狠手辣,更甚于霍光。
“蔡义家的孙女倒是可以缓一缓,这个御史大夫唯唯诺诺,跟在夫君身后亦步亦趋,他的孙女就算是进了宫,想必也不敢与成君争宠。”
“但是,那光禄勋张安世的妹妹就不一样了,他本就与大将军不完全是一条心,进了未央宫之后,一定会闹出更多的事端。”
“要是让这个贱人生下了子嗣,那霍家的荣宠就不牢固了。”
“所以,只能说成君生下天子的子嗣。”
霍显自顾自地说着,狰狞的表情越来越重。
一个月前的那一夜,当霍显试图说服霍光,逼天子改诏书无果之后,她就想到“下毒”这条毒计。
既然家中的男人靠不住,那她这个弱女子就自己来办成此事。
“还有半年的时间,她们就要与成君一起入宫了,到时候再想要动手,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也会招人怀疑。”
“夫人,我是晓得其中的轻重缓急,药其实这几日就已经配好了,但是我毕竟是府里的人,所以不方便亲自去做,因此还要一些时日,才寻到能做此事的人。”
自古以来,都是医者仁心,但是各行各业,难免有这样的一些败类。
而淳于衍就是医者中的败类。
不想着如何治病救人,惦记的却是害人性命。
简直让扁鹊蒙羞。
“哼,此事好办,无非就是钱的事情,买通他家的奴仆或者雇工,总能混进去的。”
“嗯,我晓得的。”
霍显满意地点了点头,脸色似乎是缓和了一些,她说道:“你放心,你我平时都以姐妹相称,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几个月,我就会找机会与大将军说,让他交代少府乐成,将伱的夫君拔擢成掖庭丞的。”
淳于衍眼中满是惊喜,连忙道谢。
“你不必谢我,等成君入宫之后,我也会将你安排到宫中当女医官,这样一来,成君就可以得一份助力,而你也能有一番成就,你的夫君说不定也能封侯拜相。”
“到时候,你定要想办法让县官和成君早点诞下子嗣,千万不能像那个上官太后一样,白白浪费了机会。”提到了上官太后,霍显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诺。”
“那就无事了,你早点歇息吧,我走了。”
说罢这句话,霍显就站起来,准备向外走去。
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些事情,于是又站住了脚步,回头说道:“此事干系重大,配出来的药,不会有什么纰漏吧?”
“夫人放心,这配出来的药和上次的一样,无色无味,不会立刻毒发,等人去了的时候,起码都过去几个月了,不会引起旁人怀疑的。”
“那些买通的人,最后也要处理干净。”
“诺。”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霍显终于放下心来了,走出了淳于衍所在的那个院子。
她没有再做其他的声张,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与霍光的寝房。
床上的霍光已经睡着了,发出隐隐的鼾声。
霍显爬上了床,又在心中默默地盘算了一番。
只要将张安世的妹妹毒杀,那么霍成君入宫并且诞下子嗣的事情就又稳了一半。
只要诞下子嗣,就什么都解决了。
确定暂时没有什么的纰漏之后,霍显才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
未央宫前殿,暑气更轻了一些。
来参加大朝议的官员比以往少了很多——少的那些人此刻还都在诏狱里等着呢。
而除了这些消失的杂号大夫之外,朝堂之上,最大的变化就是少了杨敞这个百官之首。
那日,杨敞被乐成背到少府的太医室之后,虽然终于是保住了性命,却也彻底地瘫了。
据说,还兼有眼歪口斜的毛病。
所以不管天子那日在朝上让他致仕的话,是气话还是真话,杨敞现在都只能真的是致仕。
因为没有了杨敞,走在文官最前面的人,就变成了御史大夫蔡义。
除了御史大夫的官职之外,蔡义此刻还是“皇亲国戚”,和天子还有几分师生情谊,所以他进殿的时候,腰杆都挺得特别地直。
俨然已经以丞相候选人自居了。
刘贺坐在榻上,神情比上一次要和缓了很多。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百官,发现不少人的脸上都有喜色。
少了一个丞相,那么最差的结果就是大家可以逐层替补。
刘贺在思考,看来,等上庙号的事情彻底结束,那么就可以用丞相之位,来做一些文章了。
君臣见过礼之后,大朝议就开始了。
本来,大朝议不应用来讨论太多国事,但是由于给孝武皇帝上庙号的事情是在大朝议上挑明的,所以今日自然也应该在大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