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说完,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坐在天子案前,一番准备之后,就用天子的笔墨纸砚开始草拟诏令。
“
虽然用的宣纸还有一些粗糙,但那与众不同的“书”的形制已经能让人眼前一亮了。
如今,其余七个校尉的所部人马都在征北大军当中,这中垒校尉就成了霍光手中最能倚重的一支人马。
“陛下,微臣想问,微臣今夜要做什么?”王吉行礼问道。
想到此处,他推开了王吉扶住自己的手。
他们渐行渐远,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了。
公车上书室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守,所收到的诏书要转交到御史大夫府,今日戴总不在,所以王吉才擅自做了决定。
“去北城外,夺中垒校尉的兵权。”
但这并不是戏谑之言,纵使刘贺在长安城败了,他也不会在长安城找一棵歪脖子树吊死的。
说前半句的时候,刘贺志得意满;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刘贺满脸自嘲。
“好,朕要去椒房殿。”
“不远,我等跑了不过一千多里!”
“陛下!”
“酉时两刻。”樊克像平常一样回道。
“写下来了。”王吉说道。
“陛下早有布置?”王吉试探地问道。
“多谢!”两位领头骑士同时回礼说道。
刘贺有一些懊恼,也许当时再想办法拖延几天就好了。
中垒校尉是北军八校尉之一。
他们真的可以不顾及长安城里的家眷吗?
还是料定自己不敢杀一批老弱妇孺?
这让刘贺不免有一些担心,长安城能不能撑到韩增所部归来的那一日呢。
刘贺会逃到关东郡国去,和霍光斗个不死不休。
如今,王吉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才万分惊讶,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这些日子,我曾不只一次地想过,倘若带你到民间去做普通的夫妻,也是一件美事……”
……
那七万汉军就真的反了?
以前,他们在斗鸡圃外,只能扯着嗓子惊吓对方。
想到此处,刘贺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就又一次悬了起来。
“如果有意外,那王卿就要替朕提前准备好出奔的车仗,朕恐怕就要学周幽王出逃京城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的局面,控制中垒校尉是最重要的一环,朕必须亲自出马。”
他带着疑惑拆开了传信筒,倒出了那份写在帛书上的军情急奏。
终于,还是霍成君看出了刘贺于往日的不同。
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有大部分公卿宗室的支持,有百姓宫人的称颂,城内还有数千兵卒,路上还有数万精兵……
“敢问陛下,要去何处?”王吉问道。
“夫君,这是宫女们写的字,你快过来看……”
关键在于把握大势然后再随机应变。
“听说这长安城北城郭里有一咸亨酒肆,售卖的是宫里造出来的宣酒,明日我等要去试试。”
心中就想起了《左传》中的许多典故和人物。
临近年关,未央宫和长安城里有了年节的气氛,事情也逐渐少了下来。
倘若无事,亲人和至亲自然都“亲”;倘若有事,亲人和至亲只能选后者。
而且在北军八校尉当中,中垒校尉的地位最为超然,掌有戍守北军大营、巡防营垒,监督兵卒的职责。
而自己如今要面临的,不就是这样的局面吗?
十几日之前,当刘贺下发那道让范田等人回独自长安的诏令时,他就猜到了范明友等人的回反。
但是,除了戴宗和霍成君之外,他再也没有向其他朝臣提起过。
双方都自以为肩负着关系大汉安危的使命,所以眼神中都有自得的神色。
难道霍光的那封信起不到丝毫作用吗?
她犹如一只被露水打湿了羽毛的玄鸟一样,顿时失去了生气。
“进来。”
“这可是个苦差事,更别说还是在这要命的冬天了。”
刘贺有一些喘不上气来,他先是下意识地站起来,接着又差一点栽倒。
“夫君,是身体不适吗?为何不说话?”
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被刘贺揽入了怀中。
这几卷《左传》是王式和夏侯胜新近校勘付梓的,底本正是刘贺当年在昌邑宫里默抄的版本。
刘贺说完这番肺腑之言,就扶住了霍成君的肩膀,他看到后者的眼中尽是晶莹,却倔强地没有流出一滴。
一刻钟过后,刘贺有些迟疑地走进了椒房殿的前殿,霍成君早已经知道天子要来,拿着纸笔就雀跃地迎了过来。
除了刚才的这三件事情之外,刘贺接连又让王吉拟了很多条诏令,把许多人诏来了未央宫。
大小朝议照常举行,尚书署的议事也没有停下,各个府衙也照开不误……
霍成君脑海中交替闪过她在大将军府和未央宫生活的一幕幕,思绪难平……
“说得好,君臣相伴长长久久。”
刘贺突然想起在几个月之前,为了见刘病已而去的斗鸡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