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脚掌直接与地面上还没干涸血迹相接。暗红血很粘,他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一种难以描述声音,但可以肯定是,那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声音。
江孤云低头,双手白皙、稚嫩、完好无损,指甲修剪很整齐,指头饱满红润,手指还没有后来修长,这是属于十一岁时他手。
他个头也变矮了,十一岁他肩膀不够宽阔,手臂不够有力,还是个瘦弱孩子。
他紧张地捏起手,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地面,似乎前面有什么可怕东西让他不敢抬头面对,不敢直视。
他踩着血一步一步慢慢后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蹑手蹑脚,生怕惊扰了前面某个可怖存在。
脚后跟突然碰到了什么,江孤云一顿,眼睛下意识向后看去——一根手指。
一根保养得宜、属于画家手指。
这根手指属于瘫在地上一只灰白色手掌,五根同样灰白色手指指尖无力向上翘起,连指甲都失去了原本颜色,变成了惨淡灰白。
江孤云目光下意识顺着这只灰白手掌向上看去,他内心不断喊着停下,想要阻止接下来将要发生一切,但十一岁他并不受他影响。
他视线走过虚软无力手臂,走过被开膛破肚躯干,走过灰败男人脸,最终对上男人死死大睁着、死不瞑目双眼。
那双眼睛眼球变浑浊,失去了生色彩,唯一充斥着只有浓浓惊恐与恨意。
这双眼里倒映出脸色惨白江孤云,生物对死亡恐惧抓住了他,森森寒意沁入骨髓,寒冰从脚下开始蔓延,一点点将他整个身体冻住。
他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眼前突然出现无数黑点,极端恐惧带来胃部不停痉挛,酸水向喉咙口翻涌——他好想吐。
江孤云猛地捂住嘴,后背突然贴上一具温热身体,红唇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轮到你了。”
江孤云瞳孔骤缩,新一轮恐惧生生压下他反胃恶心感,一双养尊处优女人手握住了他双手。
……
十一岁江孤云在封闭黑暗小屋里与四具尸体共处了三天三夜,他手上握着沾染了干涸血迹刀子,发疯似想要逃离这个地狱,为此他哭过、喊过、求饶过、崩溃过、声嘶力竭过……
他试遍了所有手段,他祈求漫天神佛,他愿从此以后做神佛最忠实信徒,只求有人能带他离开,有人能救他。
然而始终没有人来救他,从始至终回应他都只有寂静与黑暗。
过去记忆一遍又一遍重复,一遍又一遍将江孤云重新带回当初,强迫他一遍遍重新体会当初恐惧与绝望,一遍遍加深他认知——没有人会来救他。
没有人……
他仿佛独自一人身处黑暗寂静大海深处,他四肢分外沉重,被拉着向海底更深处沉沦。
四周很暗,浓郁黑暗里他什么也看不见。
但江孤云仍固执地仰头,望着暗无天日上空,明知得不到想要也不放弃。
江孤云忽地睁大眼,一线微光强势破开层层黑暗——而后光芒大盛,他被笼罩在耀眼光芒下。
黑暗从身边褪去,环绕不去血腥味也一同散去,新鲜空气得以涌入鼻腔,那些男人灰白脸庞、女人手臂、女人声音……种种幻象也像被阳光照到雪一般快速消融,彻彻底底烟消云散,哪里都找不到半点踪迹。
心跳逐渐恢复原本频率,身体掌控权也一道回到他手中。
他终于重回现实。
江孤云僵硬肌肉总算放松了下来,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死死盯住眼前耀眼白光,即使被光刺双目酸疼,也不愿移开视线,甚至连眨一下眼都不愿意。
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黑暗并没有完全褪去,远处还有大片黑暗,亮起只有身体附近一小片区域。
一同出现在眼前还有一张写满焦急面孔,少年人面孔,他手里正执着此时黑暗中唯一光源,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江孤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手中光芒宛如在夜空里闪耀璀璨夺目星光。
但此时此刻星光并非夜里自然亮起,而是少年带来了光,即使这点星光微弱不堪,不似能照耀大地阳光——也好像终于有人听见了他求救,不仅向他伸出了双手,还带他走出了那个黑暗没有光亮黑屋一样。
多年以来认知被一举打破,江孤云为这样认知而着迷。
他看见少年浅棕色眸子里含着纯粹担心,那是货真价实不含一丝杂质关心,没有过往常见虚伪,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纯粹就和璀璨星光一样耀眼。
为他担忧、为他焦急、为他心疼……江孤云不由得被吸引,所有感情都是为他而起,就好像他正被爱着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爱,为什么会担心他?只能是因为爱了。
江孤云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另一重幻象,这一切未免美好过了头,完美就像假象一样。
星光也好,人也好,会不会只是他大脑给予他一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