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三日内便策马奔回了长安,因为圣人召他回朝任殿中侍御史了。
时间已是天宝九载,他知道在潮州是改变不了天下局势的,唯有长安,是大唐的头脑与心脏。
能回长安,偶然吗?
不,南诏一事,他表现出了能力、远见、决心。那么,只要南诏事发,事情摆在那里亟需解决,不论是谁想要尽快解决这个麻烦,都会起用他,至少一用他就能平息舆论。
只要还有人想争相位,甚至皇位。
而薛白已经怂恿了足够多的人去争,这些人总会忍不住冒出头去承担李隆基的不满。并且在这危难之际利用他来解决事情。
……
春闱刚过,春明门大街到处都是各州县来的举子、生员,又赶上南诏叛乱,西岳停封,到处可见人在抨击国事,热闹至此。
有人从康家店的窗户探头出来,喊了一句。
“薛郎回来了!”
随着这一声喝,酒肆茶馆里涌出许多举子来,七嘴八舌地唱着各种诗句。
薛白被堵在那儿,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心中猜想这是举子自发还是张垍挑动。
“诸君,诸君只知蓝田驿对诗,可记得薛郎如何去的蓝田驿?!”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最后,他们大多数人的喊话都汇成了同一首诗。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本是一句颇凄凉的话,但薛白的境遇变了,他没有穿过云横秦岭,而是回了长安家中,他的马蹄没有踏过蓝关,由此,就连这诗意都变了,成了对李林甫的声讨。
此时欢呼着的人们未必是喜欢薛白,但他们却可以肆意发泄十余年来的积怨,把“西南生变,西岳停封,圣人颜面扫地”的过错全推到李林甫身上。
士气振奋。
连着念了十余首诗,议了许多政事,有另一批士人从春明门大街西面赶了过来,边走边大喊不已。
“尔等在做什么?迎接逼反南诏的罪人不成?!”
“正是薛白咄咄相逼,逼反南诏王,尔等还敢把事情闹大。”
“……”
薛白还骑在马上,环顾四望。他才回长安,已感受到了民意汹涌。
但与其说是民意汹涌,不如说是相位之争已到了最后的阶段,张垍与李林甫都是卯足了劲,要证明自己更能妥善处理南诏之事。
而李隆基希望以此来掩盖停封西岳的尴尬。
上位者这些心思,往往不为士人所知,这些士人激烈争论、面红耳赤,认为自己是对的,却不知自己已是被操纵的木偶。
“阁罗凤早有反意,一举攻陷姚州,岂是被谁逼反的?”
“质子凤迦异之死传到南诏,阁罗凤方才反的,岂能与薛白无关?”
“凤迦异又为何潜逃你怎不说?”
忽然,更多人跑来,喊道:“南诏王已上表请罪,南诏没有真的叛乱!”
这边的举子听了,都不以为然,哄笑道:“哥奴还在粉饰太平,可笑可笑。”
“朝廷张榜,岂能有假?”
“颜真卿、李泌、薛白早有预言,反而被贬谪。因哥奴上下蒙蔽,阻断圣听,他现在为了保住相位,想还遮掩南诏一事,我们能信吗?”
这倒是实话,如今李林甫的策略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大事化小;而张垍要取代相位,则得正视南诏之叛,拿出平叛的策略来。
圣人大概打算看一看,能掩住就继续用李林甫,掩不住了,那便只能换相了。
而李林甫倒也有些手段,一片闹哄哄之中,竟真有人拿着榜文跑来。
“阁罗凤曰‘嗟我无事,上苍可鉴。九重天子,难承咫尺之颜。万里忠臣,岂受奸邪之害’,他不愿叛唐,实为奸邪所害!”
这话听得薛白都皱了眉,喝道:“谁是奸邪?!阁罗凤敢说是我在万里之外逼反了他吗?!”
“薛白,你之所以指责阁罗凤叛乱,为何?可是因云南太守张虔陀的奏折?”
“不错,”既然张垍举荐薛白回朝,薛白还真就不怕出面担当,当即道:“李延业盗取张虔陀之奏章,证据确凿。”
“那我告诉你,南诏叛乱,罪在云南太守张虔陀!张虔陀为云南太守,征求无度,屡奏宪枉,私通阁罗凤之妻……”
听得这话,众人哗然,忘了争论,只顾议论张虔陀与阁罗凤妻子私通之事。
“诸君!南诏已遣使往长安请罪,阁罗凤称‘因虔陀谗构,令大唐与南诏互生猜忌,今吐蕃观衅于浪穹,傥若蚌鹤交守,恐为渔父所擒。伏乞居存见亡,在得思失,幸容改过自新’,朝廷命我等不可再妄议时政。”
这般内容,确让一些人感到了局面缓和。
原本的愤怒也就消散了大半。
“诸君!”薛白问道:“阁罗凤年逾四旬,其妻亦然。张虔陀奉圣命镇守一方,会为了与一四旬蛮蕃妇人私通,误家国大事吗?”
“那是阁罗凤的妾室……”
“若是妾室,张虔陀镇守姚州,又是如何见到阁罗凤之妾?除非阁罗凤故意献上去的。”
薛白说罢,驱马上前,抢过一张榜文,径直撕了。
“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