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岫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走过来,到了光下便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那少年身材纤细,个子不高,苏岫看不清他的样貌,只低声道:“你是何人?”
他跟没听见似的,依旧走着他的路,走到壁灯之下才停住脚步,随即竟将头朝墙上撞去。
哐哐哐,接连几声。
苏岫被吓了一跳,这少年的动作力度虽不大,额头当下不会有什么伤,却也禁不起这样反反复复地撞。
看他的样子倒像是梦游之症,可这举动实在奇怪。
这少年没来得及撞几下,便从地窖口传来一阵惊慌的女声:“大皇子!”
一位侍女从梯子上下来,抱住了这位大皇子,只见他又往这侍女怀里撞,苏岫跟着数了,他一共撞了四十九次才算完,接着便昏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又传来了李尚的声音:“景恒怎么样了?!”
那侍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大皇子昏过去了。”
李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先是甩了那侍女一个巴掌,厉声道:“你们都是饭桶么?连个孩子也看不住,怎么就能让他跟到亡川来?!夜里又让他跑来这里!”
侍女抖若筛糠,伏在地上,啜泣道:“是大皇子偏要跟上御车,我们也拦不住啊,大皇子什么脾性您也不是不知道,这毛病好一阵子没发了,不知到了亡川怎么就…”
李尚盛怒道:“还敢犟嘴!”
大皇子李景恒已经十二岁了,他的脾气秉性与李尚十分相似,也是李尚最看好的储君人选,却得上了这个怪病,宫中太医也说不出个缘由。
一番闹剧过后,又走下来几个侍女,抱着李景恒离开,而李尚更在后面,正要爬上梯子,苏岫忽而开口道:“大皇子的病,我或许有法子可医。”
李尚脚步一顿,随即闪身到苏岫面前,倏地捏住苏岫的细颈:“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苏岫的脸色瞬间被憋的通红,语声断续不接道:“陛下…大皇子…的怪病…我确有办法,如今…我命都在…您手里,又怎么…怎么敢骗…”
李尚铁箍一般的手骤然一松,苏岫止不住地猛咳:“咳咳!陛下…医书古籍有载,凡此怪病,无药可医者,均可用小柴胡汤一试。”
“朕不管是什么汤,只要能治好景恒的病,便是要天上的星辰入药,朕也摘得。”
“陛下,这药材并不难寻,亡川便有,大皇子正是发病的时候,您不如先让我一试。”
李尚的面容被灯火映照的忽明忽暗,他狞笑道:“好啊,若试不出来,我唯你是问。”
苏岫勉强将身子摆正,道:“那就请陛下先给我松绑。”
李尚斜睨她一眼:“你别得寸进尺!”
苏岫不卑不亢道:“是陛下太过严苛,我被五花大绑着,要我怎么取药煎药呢。”
李尚思忖片刻,才道:“我可以给你松绑,但你不能出这个地窖,你把药方列出来,我找人把药材和药罐子通通拿进来,你便在这里煎好。”
苏岫立即道:“那去拿药的人要我来指定。”
李尚瞪了她一眼,才要发作,苏岫又道:“这药材不是人人都识得,若是拿错了药,误了药性,耽搁得可是大皇子的病情。”
“你在威胁朕?”
苏岫笑着,恭顺道:“臣女岂敢威胁天子,只是这做医师最要紧的便是实话实说。”
李尚冷声道:“你要找谁?”
白无双看见李尚来找她,心中只有惊诧并没有对君王的恐惧,怎么说她也是做过王妃的,便是圣祖皇帝也见过几面,又怎会被这草包吓唬住。
可她为了活命,只能装出一副惊恐之色,拿过苏岫写的药方,去药柜里抓药。
如她猜测的那般,苏岫果然被抓了起来,她思来想去,到房里扯了块厚实的布料,当作面纱围到了脸上。
白无双端着药罐子和药材走到地窖口,灵活地走下梯子,只见桑枝正在下面等着她,见她捂得这样厚实,问道:“你怎么还戴了这样厚的面纱?”
“亡川苦寒,我这身子不禁折腾,染了风寒。”说着,白无双轻咳了几声。
桑枝便也没再多问,让她走了过去。
苏岫和白无双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苏岫按部就班地将药材备好,将药罐子底下生起小火,煎药最费功夫,桑枝等在一旁,看也看得累了,腰也坐得酸了,见二人真的没什么交集,便爬上梯子出去透风。
桑枝一走,白无双便将面纱取下:“阿岫…”
她刚一开口,苏岫忙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随即附在她耳边道:“轻声些,桑枝定还在地窖口。”
白无双便也跟她咬耳朵:“这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怎么忽然来了?”
苏岫长话短说,与白无双交代了来龙去脉。
白无双也是一惊,她实在没想到桑枝竟染就是那个臭名昭著,心狠手辣的太后。
直到夜幕降临,白无双才端着热气腾腾地药从地窖上来。
桑枝果然没有走远,李尚站在她身边,亲自接过白无双手里的药罐子,掀开盖子闻了闻,才递给侍女:“给大皇子送过去,仔细盯着,看他今夜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