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翩跹给他敷过药,又瞧了眼那红肿得不像样的伤,心中幽微一叹,重新将锦被盖在他身上,这便起身要回自己房里。
“那个……”廖晓寒自臂弯里探出脑袋,嘟囔了句。
赵翩跹回过头来问道:“什么?”
“你的伤,好全了么?”他没有回头,一动不动闷闷地问,像是只缩在青壳里的老龟。
赵翩跹唇角勾笑,眉目粲然如风。
“怎么,用完了就要赶我走了?”
廖晓寒拧眉,这才撑着胳膊转过身来道:“我是关心你。”说完,他又慢腾腾恢复原状,将头偏斜过去,愣愣地瞧着窗外几株盛开的白绣球,自顾自地嘀咕:
“还有力气和我斗嘴,大抵是好全了……”
顺着他的目光,赵翩跹亦往窗边走去,蓦地想起什么,神色复又焦惶,转首问道:
“你可有遇到阿迎他们?”
廖晓寒便将那之后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另添油加醋地同她叙述一番,特别突出了自己的智勇双全,只是赵翩跹似将其准确过滤,惟问了他们如今下落,这让廖晓寒颇有些不开心,嘟囔道:“我怎么知道?”
“我去找他们。”
话毕,赵翩跹便回了自己房中收拾东西。她那时出门,原也未带什么重要物件,只是随身那把玉如剑,她甚至将屋内陈设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影子。实在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来到廖夫人的屋里,接受她热情似火的洗礼。
“姨母,我……”
“嗨哟!是翩跹来啦!快坐快坐,坐在姨母旁边来。桌上有枣泥山药糖酥、红糖红豆饼、马蹄糕、莲花酥、鲜花饼……”廖夫人见着赵翩跹进屋,果上前去扯了她的胳膊,几乎是把她按在桌几旁坐下来。
“姨母,我……”
“翩跹啊,这段时日住在廖府可还习惯么?这臭小子有没有欺负你?你放心跟姨母说,姨母替你出气!”
赵翩跹摇了摇头,微笑道:“这里都挺好的,他也没有欺负我……”
“嗨哟!你住得舒服就好!这样姨母和你廖叔叔也放心了。”廖夫人喜笑颜开,又顺手将那碟莲花酥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取用。
赵翩跹急得发慌,恨不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嘴,这样总能够插隙问上一句。只是自己在人家屋檐下,也不好真的发作出来。长呼一口气,她又重新尝试问道:
“姨母,我……”
“你是不爱吃这些糕点吧……我就说,这回的糕点做得确是不如从前的好了。”说着,她站起身来高声呼唤,登时便有个侍女走进来,听了她一通指点交代,细致到叮嘱了糕点的用料与火候。
赵翩跹听着,逐渐开始幻想。剑只是冷器,没了剑,她或许也能行走江湖。
可正当她站起身来,打算与廖夫人告别时,她那际也恰好交代完毕,见着她起身,似是骤然忆起什么,抓住赵翩跹的胳膊,认真道:
“对了翩跹,你那把剑,姨母拿去让匠人打磨了,或还需得三两日才好……”
赵翩跹闻言,多少有了些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丧气。
“三两日?”她问道。
廖夫人点点头,信誓旦旦承诺道:“你放心,届时打磨好了,姨母立马着人告诉你,你且宽心再于府上住几日。”
如此,赵翩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谢过廖夫人好意,重新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一日,她用过午饭,正烦闷无聊,趴在窗口盯着院子里澄净的四方天,忽那日的小侍女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同她说:“赵小姐,夫人说您的剑已打磨好了。”
赵翩跹听了,原本愁闷无光的眼睛登时灼然生辉,按捺不住满腔欣喜,左右瞧了瞧那侍女双手,却并未携有玉如剑,蹙眉疑惑道:
“我的剑呢?”
“在后院藏书阁中。”
“藏书阁……你确定?”一把兵器,怎会放在藏书阁里?赵翩跹心头疑窦更甚,向那侍女反问确认,见她点头称是,这才皱着眉头,随她一同去取。
这家人行事也是古怪。
但无所谓了,取了剑,她立刻离府便是。
“赵小姐,就是这里了。”侍女将她领到了地方,便独自低头离开了。
赵翩跹仰头,见匾额上以圆隶书了几个大字“瀚海沉浮”,里面果竖着一排排黑木镶金的书架,遍目望不到头。原想问那侍女,玉如剑具体放在何处,可当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只得叹息一声,自己进去摸寻。
好在只走了四排,便在书架贴墙的角落里寻到那把剑,只是正待她要往回走时,却见两扇沉沉的黑漆大门正缓慢往外阖上,她追着那唯余的一隙白光,大声叫道:
“喂!里面还有人!等一下……”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好像在她喊话的时候,门反关得更为利索了。她箭步冲至门前,还是没能赶得及。
“开门啊!还有人在里面!快开门!”
赵翩跹拍了许久,都不见有一丝人影,也逐渐放弃挣扎,心内还在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甫然转身,眼前却忽地闪出一道黑影,吓得她一顿尖叫:
“有鬼啊!!!”
随即伴着一声熟悉的